靖汉十八年·元宵后·贵山城大营:
元宵佳节刚过,贵山城内外依旧残留着几分节日的喜庆,但更多的是一种节后特有的、略显沉寂的氛围。
对于驻守西域的汉军将士而言,这个远离故土的新年,滋味尤为复杂。热闹是别人的,思乡却是自己的。
刘据一如往年,在节后开始了对城外各主要军营的巡视。这是他自登基以来雷打不动的习惯,并非仅仅是为了彰显帝王对军队的重视,更是为了穿透层层将官的汇报,直接听到最底层士卒的心声,亲眼看到最真实的军旅状态。
他轻车简从,拒绝了过于盛大的仪仗,在李凌及一众高级将领的陪同下,深入一座座营垒。他查看士卒的营房,亲手捏捏铺盖的厚薄;他走进炊事营,察看伙食的质量;他驻足训练场,观看士兵操练,不时与普通军士交谈。
起初,士兵们见到皇帝亲临,无不紧张万分,回答问题时也多是程式化的“陛下圣明”、“为陛下效死”等语。但随着刘据温和而持续的询问,话题逐渐深入到他们的日常生活、家中情况,一些士卒渐渐放下了戒备。
“家中还有何人?”
“父母可还安康?可有妻儿?”
“在这西域之地,饮食可还习惯?冬日御寒之物可还充足?”
这些看似家常的问候,却轻易地撬开了士卒们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处。
一名面容稚嫩、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兵,在被问及家乡时,眼圈瞬间就红了,强忍着泪水,声音哽咽:“回…回陛下,俺…俺想俺娘…俺出来时,她病着…”话未说完,眼泪已吧嗒吧嗒掉了下来,他慌忙用粗糙的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
旁边一名年纪稍长的什长,叹了口气,低声道:“陛下恕罪,这小子年纪小,头回离家这么远…其实,大伙儿…谁不想家呢?只是不敢说罢了。”
另一处营房,几名老兵在刘据的鼓励下,也敞开了心扉:
“不瞒陛下,这西域啥都好,就是离家乡太远了。夜里听着胡笳声,就想起老家婆娘煮的粟米粥…”
“是啊陛下,打仗咱不怕,就是这日子熬人。不知啥时候是个头,家里田地不知荒了没,娃儿还认不认得爹…”
类似的对话,在不同的营地重复着。刘据默默地听着,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和,但心中却已掀起了波澜。
他看到的是一张张被风沙磨砺得粗糙却写满思念的脸庞,听到的是一颗颗被家国重任压抑着的、渴望归乡的心。
尤其是那个偷偷哭泣的小兵,深深地触动了他。
离开长安这么久,他就不想家吗?
当然想。
即便是贵为天子,坐拥四海,夜深人静之时,那份对故土、对长安宫阙、对熟悉一切的思念,也同样会悄然袭来。
只是,他身为帝王,肩负帝国重任,这份思念必须深藏于心,必须以更宏大的目标来冲淡和替代。
更何况,他还有芷兰相伴左右。这位与他相濡以沫、同样坚强睿智的女子,是他精神上最重要的支柱,能排解他无数的孤寂与压力。
而这些背井离乡、常年戍边的普通士卒们,他们有什么?只有冰冷的铠甲、无尽的思念和不知归期的守望。
巡视结束,返回行宫的路上,刘据一直沉默不语。李凌等将领察言观色,也不敢多言,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翌日,刘据便下旨,召集随驾西域的主要文臣武将于行宫议事。
众臣皆知陛下昨日巡视军营,心知必有要事,纷纷准时抵达。大殿之内,刘据端坐其上,面色沉静,开门见山:
“昨日朕巡视各营,与众多士卒交谈。将士们勇武忠贞,朕心甚慰。然,朕亦听闻,军中思乡之情甚切,许多士卒,离乡数载,音讯难通,父母妻儿,倚门而望,其情可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众臣:“朕亦为人父,为人子,深知离别之苦。将士们为国戍边,抛洒热血,若使其长久饱受思乡之苦,家人不得团聚,非仁君所为,亦非强军长久之道。今日召诸位爱卿来,便是要议一议,有何良策,可解将士思乡之渴,安军心,固士气?”
此言一出,台下众臣反应各异。
武将们大多深有同感,纷纷附和:
“陛下圣明,体恤士卒!军中思乡确是普遍,尤其年节前后,最为难熬。”
“是啊陛下,许多老兵,戍边已逾五载,从未归家,确需设法安抚。”
而一些文官,尤其是负责粮饷后勤的官员,则面露难色。一人出列道:“陛下仁德,泽被士卒,臣等感佩。然,西域距中原万里之遥,若大规模安排士卒探亲归省,其一,路途遥远,耗时漫长,恐影响戍守;其二,往来盘缠、沿途供给,所费甚巨,于国库恐是沉重负担;其三,士卒归家,心散难收,恐于军纪有碍…”
这话说得实际,也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担忧。
另有人提议:“或可仿效前朝,允许士卒家眷迁至边郡,如此探视稍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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