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工作量有点大,陈平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里,已是深夜十一点,四周寂静无声。他轻轻推开房门,生怕惊醒熟睡的母亲和妹妹,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穿过前厅,只见昏暗的月光下,母亲蜷缩在旧棉被里,妹妹则侧卧一旁,呼吸均匀而微弱。他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溜进后室,那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影,映照着一张破旧的双层床,上铺属于他,下铺则是弟弟的领地。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后门,一股熟悉的酸腐气味瞬间袭来,混合着腐烂的菜叶、油腻的污水和霉湿的空气,刺鼻得让他皱紧眉头。他侧身艰难迈过那条仅一步宽、污浊不堪的臭水沟,泥泞的沟底泛着油光,低头钻进那个集厨房、卫生间功能于一身的低矮狭窄空间,头顶几乎触到斑驳的天花板,墙壁上爬满水渍和蛛网。
昏黄的灯泡下,光线摇曳不定,墙壁的油漆剥落得厉害,露出底下的灰泥,水龙头滴答作响,每一滴水珠都像在敲打着他的心弦。
空气潮湿闷热,汗水黏在皮肤上,令人窒息。
他匆匆拧开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的脸和手臂,带走了一天的疲惫、车间的机油味和灰尘,水流溅在水泥地上,形成一滩浑浊的水洼。
随后,他手脚并用地爬上那架摇摇晃晃的双层床上铺,木板嘎吱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他重重躺下,床架随之晃动,身体陷进薄薄的床垫里,窗外隐约传来远处的虫鸣,他闭上双眼,只觉全身酸痛如铁,思绪却飘向明日的车间劳作。
夜已深沉,窗外的虫鸣都稀疏了,他却毫无睡意,双眼在黑暗中睁着,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进厂这一年来遭遇的种种不公、排挤和莫名其妙的麻烦事,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盘旋。
他总觉得暗中有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如蛆附骨般黏着他,处心积虑地给他下绊子、挖深坑。这感觉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烦躁驱使他再次下床,动作轻缓地推开吱呀作响的家门,又小心翼翼地合上,生怕吵醒熟睡的家人。
他走到屋外,深深吸了一口夜晚微凉的空气,转身望去。马路对面,那座拔地而起的小山峰——或者说巨大岩壁,在月色下显露出它沉默而奇特的轮廓。它占地约莫一个篮球场大小,却陡峭地向上耸立近百米,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就像一个巨人从地底奋力竖起的一根手指。
他和弟弟妹妹从小就熟悉它,并给它起了个形象的名字——拇哥山,因为它那独特而突兀的形状,活脱脱就是一个顶呱呱、竖得笔直的大拇指。
记忆里,每当年幼的弟弟妹妹哭闹不休,他总会把他们抱到门口,指着那座山峰问:“瞧,那是咩咩指还是大拇哥?”弟弟妹妹总会挂着泪珠,争先恐后地喊:“大拇哥!是大拇哥!”然后便神奇地破涕为笑,不再哭闹了。因为在他们的小小世界里,“咩咩指”代表着倒数第一的羞耻,而“大拇哥”则象征着最棒、最厉害的荣耀。
清冷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地面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时值初秋,夜风带着恰到好处的凉意,拂过皮肤,带来一丝清爽。
他踱步到山脚下,在一块被岁月和无数人坐得油光滑亮的大石头上坐下,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他双手撑着膝盖,身体微微前倾,陷入了长久的、深深的思考。思绪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其实,成奇那次拙劣的投毒事件,并非毫无预兆。在此之前,就发生过一次极其相似的投毒,只是当时陈平和顾小芬都未曾真正放在心上。那是在陈平的父亲陈立诚刚刚入住临江小筑不久,病情才初见好转的一个周末。
那天下午,为了表达对姚婉清、顾小芬母女二人救命之恩的深切谢意,陈平特意嘱咐母亲,拿出了家中积攒多时、为数不多的一笔钱,在镇上口碑最好的“鸿宾楼”订下了一桌极其丰盛的菜肴,并直接要求送到了环境清幽的临江小筑。
傍晚时分,夕阳金色的余晖慷慨地洒落在宽阔的南江江面上,将粼粼波光染成一片温暖而柔和的橘红色。
陈平带着弟弟妹妹,一家人与姚婉清、顾小芬母女围坐在临江小筑的餐桌旁,举行了一场充满感恩之情的答谢晚宴。硕大的圆桌上,摆满了香气四溢、热气腾腾的佳肴:晶莹剔透的水晶虾仁、肉质细嫩的清蒸鲈鱼、酱汁浓郁的红烧狮子头……每一道都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硬菜。
饭桌上,气氛温暖而融洽,如同窗外那温柔的晚霞。陈平和父母怀着无比的真诚与感激,轮流向姚婉清母女表达着发自肺腑的谢意。
陈立诚虽然身体尚显虚弱,需要倚靠着椅背支撑,但脸上却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发自内心的感激笑容,那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仿佛驱散了连日来的病容阴霾。他颤巍巍地举起面前盛着清茶的茶杯,声音虽轻却饱含深情,每一个字都说得缓慢而清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平步深渊:机械狂神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平步深渊:机械狂神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