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般的雪片簌簌落下,将皇家西苑彻底装点成一个琼装素裹的洁净世界。
回到京城这两个月,事务繁杂,波云诡谲,玉砚确实未曾有过片刻闲情逸致来欣赏这雪景。
今日的西苑,在厚厚的积雪覆盖下,别有一番静谧的韵致。
屋内炭火烧得正旺,暖意驱散了严冬的寒气。
洛宫奕先醒了,侧卧着,看着身边殿下安静的睡颜,忍不住又凑过去,缠绵地亲吻他的额角、脸颊,直到把本就有些起床气的玉砚闹得发出不满的咕哝,才低笑着罢休。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取来早已烘得暖融融的干净里衣,细致地替玉砚穿上。
知道殿下清瘦畏寒,他又拿来暖手的手炉塞进玉砚手中,最后,将那件华丽异常的雪白狐狸毛斗篷披在他肩上。
斗篷的毛锋纯白无瑕,衬得玉砚本就白净的肌肤几乎透明,修长的脖颈掩在柔软的毛领中,一张脸精致得如同画中仙人,带着些许未褪的睡意,更添几分惹人怜爱的脆弱感。
“冷……”玉砚小声抱怨,下意识地往温暖源——洛宫奕的身边靠了靠。
“穿暖和了就不冷了,”洛宫奕替他系好斗篷的带子,指尖不经意划过下颌,感受到对方依赖的小动作,心里软成一片。
他转身吩咐候在门外的下属:
“殿下欲往山中赏雪,由本将军一人护卫即可。尔等严守西苑,不得有误。”
将士们领命,肃然退下。
洛宫奕这才与玉砚一前一后踏出温暖的殿阁。
寒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玉砚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洛宫奕已快一步上前,玄色的斗篷一扬,将那裹在雪白狐狸毛里的身影整个儿揽入怀中,紧紧裹住。
“路滑,臣扶着殿下。”
玄与白在茫茫雪色中交织,成为一道醒目的风景。
西苑后的假山楼台已被积雪覆盖,石阶湿滑。
洛宫奕半抱着玉砚,深一脚浅一脚,稳稳地护着他向上走。
登上高处,视野豁然开朗,大半个京城尽收眼底,屋舍楼宇皆披银装,天地间一片苍茫寂静。
十八岁的少年,终究心性未泯。
窝在温暖的怀抱里,看着晶莹剔透的冰晶挂在枯枝上,玉砚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他指了指高处一枝挂满冰凌的树杈,语气带着几分娇蛮:
“洛宫奕,我要那个,最亮的那根冰晶。”
洛宫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冰晶挂得颇高。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人亮晶晶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足尖轻轻一点,身形便利落地掠起,轻而易举地折下了那根最为剔透的冰凌,稳稳落回玉砚身边。
“给,殿下。”他将冰晶递过去。
玉砚接过冰晶,指尖传来刺骨的凉意,他却突然笑了,趁洛宫奕不备,迅速将那冰晶塞进了将军微敞的领口里。
“嘶——”冰凉的触感让洛宫奕身体一僵,低头却对上玉砚得逞后灿烂的笑容,那点恶作剧的冰凉瞬间便被这笑容融化了。
他非但不恼,反而纵容地捏了捏殿下冻得微红的鼻尖:
“殿下学坏了。”
见玉砚笑得开心,洛宫奕环顾四周,心中一动。
他松开玉砚,蹲下身,用戴着鹿皮手套的手,仔细地拢起干净的积雪,开始忙碌。
不一会儿,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小雪人便初具雏形。
他又精心捏了两只长长的耳朵,点缀上小巧的红豆作为眼睛,一个活灵活现的兔子雪人便蹲在了雪地上,憨态可掬。
洛宫奕站起身,指着那只小雪兔,对玉砚笑道:
“殿下你看,这是我堆的‘殿下’。”
玉砚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打趣他有时像小兔子般看似温顺实则有些小脾气,不由得嗔怪地瞪了洛宫奕一眼,可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风雪之中,那笑容纯净明亮,竟比这满世界的雪光还要耀眼。
洛宫奕看着他的笑颜,心中满是宁静与满足。
他再次张开玄色斗篷,将他的“小雪兔”重新裹紧,一同俯瞰着这银装素裹的江山。
这一刻,什么朝堂纷争,什么阴谋诡计,仿佛都被这纯净的雪色隔绝在外。
他怀中拥着的,便是他的全部世界,也是他誓死守护的未来。
雪花落在他们相贴的鬓角,悄然融化,仿佛预示着再冷的寒冬,也终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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