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透,玉砚便已起身。
心里惦记着事,竟比平日上朝还要积极几分。
他唤来管家远山,仔细吩咐下去,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去库房里,将那支上好的千年老参、还有前些日子进上来的极品鹿茸、雪耳燕窝……凡是滋补温养的好东西,都挑出来,仔细包好。”
远山领命而去,心下却有些诧异。
殿下这是要去看望哪位贵人?竟如此郑重。
待到东西备齐,竟足足装了一小车。
玉砚亲自过目,仍觉不够,又添了几匹御赐的厚实暖缎和几张上好的皮子,这才稍稍安心。
他想起上次去洛宫奕母亲的庄子上,那时老夫人身体硬朗,他带的多是些精巧的发饰、时新的衣料,陪老人家说说话,看看药圃。
如今却是不同,寒冬腊月,老人又病了一场,自然需得这些实实在在的补品才能表达心意。
虽然昨夜嘴上硬气地说“谁要同你去看你母亲”,但此刻看着这一车精心准备的礼物,玉砚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烫,心里像是揣了只小鹿,砰砰直跳,竟生出几分新媳妇第一次见公婆般的紧张与忐忑来。
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联想!他可是瑞王!
收拾妥当,天色也已大亮。
玉砚换好朝服,乘马车前往皇宫。一路上,他望着车窗外萧索的冬景,思绪却飘到了别处。
京城年年冬季都有乞丐冻毙街头的惨事。
每逢此时,宫中与各大户人家照例会开设粥棚,施粥救济。
这几乎是延续了多年的惯例。玉砚自幼在寺庙长大,见过山下民生多艰;后来短暂从军,更是深知底层兵卒之苦;江南治理水患,更是直面了无数流离失所、挣扎求生的难民。
他太清楚,一时的施舍或许能救急,却救不了穷,更救不了命。
一顿饱饭固然能暖一时之腹,但明日、后日呢?
年复一年,这些失去生计依靠的人,依旧只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等待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死亡。
朝堂之上,果然很快便有官员按例奏请开设官办粥棚之事。
玉砚听着,眉头不自觉地深深蹙起。
二皇子玉晨一直暗中观察着这位突然回归、风头正劲的三弟,见他面露难色,以为他吝啬钱粮或是嫌此事麻烦,心中暗喜,立刻出言发难,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瑞王一直皱着眉头,莫非是觉得这百十石米粮用于赈济乞丐,太过浪费了?”
玉砚闻声抬头,目光清正,摇了摇头,声音平稳却清晰地传遍大殿:
“二哥此言差矣。若为救助百姓,莫说百石,便是千石万石,臣弟也绝无怨言,心甘情愿。”
“哦?”二皇子挑眉,“那为何面有难色?”
玉砚轻叹一声,目光扫过殿内众臣:“只因臣弟觉得,仅是施粥,恐非长久之计。”
他顿了顿,回忆起过往见闻,语气沉凝,“臣弟少时在寺中,亦曾见过山下饥民;后来机缘巧合,也曾为一口饱饭辗转;江南水患,更是亲眼所见流民惨状。我深知,一顿饱饭,救不了一世饥寒。今日他们因这碗热粥得以活命,明日呢?明年寒冬呢?他们之中,老弱病残又当如何?难道只能年复一年,依靠施舍,直至某日无声无息地冻死街头吗?”
他这番话,出自切身经历,带着真挚的情感,与那些高高在上、只会空谈仁政的官员截然不同。
一些大臣闻言,面露不屑,只觉得这位王爷未免太过“何不食肉糜”,真正的民间疾苦,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能知道多少?
但他们却忘了,满朝文武,真正在民间最底层生活过、挣扎过的,或许唯有这位曾在寺庙长大、军中历练、灾区跋涉的瑞王。
皇帝玉衡坐在龙椅上,目光深邃地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玉砚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儿臣以为,救灾先救根。欲助这些无家可归之人度过难关,更重要的是让他们日后不再陷入此等困境。朝廷或可设法,为他们谋得一份力所能及的差事,以工代赈,让他们能凭自身劳力换取温饱,有尊严地活下去。若能如此,天下流离失所之人方能渐少。”
话音刚落,不等皇帝表态,二皇子一党的官员便迫不及待地出声讥讽:
“殿下说得轻巧!这岂是一句话的事?京城流民乞丐成千上万,何处来那么多差事安置?莫非殿下能凭空变出职位来?”
玉砚早已料到会有此问,他不慌不忙,目光沉静地看向那位发难的官员,条理清晰地答道:
“这位大人问得好。差事并非没有,而是我们未曾善加利用。眼下各地水利失修,堤坝待固;漕运码头需人搬运货物;通往各州的官道多年未曾大修,坑洼不平;北方防沙固土需大量人力植树造林;便是这京城之内,各街巷的洒扫清理,亦可招募人手……
何处不需要人?朝廷只需将这些工程稍加统筹,便可吸纳大量劳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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