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林那句“去老镇区看看”,声音不高,却如同在徐海峰、刘洋、郑朝阳等人紧绷的神经上猛抽了一鞭!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开来。
老镇区!那是青山镇即将被历史尘埃掩埋的另一面!破败的房屋,泥泞的小巷,尚未搬离的居民眼中或茫然或期盼或怨怼的目光……与精心准备的安置区样板房相比,那里才是未经修饰、甚至带着疮疤的真实!张书记不去看光鲜的“面子”,却要直插这最可能隐藏问题的“里子”!这突如其来的转向,无异于一场毫无预警的实战大考!
车队猛地调转方向,没有警笛开道,无声地驶离平整的规划道路,拐进了通往老镇区的狭窄旧路。车轮碾过坑洼的路面,车身微微颠簸。车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凝固。李鸣风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他清楚,此刻任何解释和引导都是多余的,甚至可能适得其反。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对真实,并展现出掌控真实、解决问题的决心!
“张书记,青山镇整体搬迁采取的是分批、滚动推进的模式。”李鸣风的声音平稳响起,没有任何回避,“目前核心区涉及中矿开采面和安置区建设的住户已基本签约搬迁,安置区正在加紧建设。老镇区这边,主要是外围区域和部分需要更复杂产权梳理、或对搬迁后生计有特殊顾虑的住户,属于第二批搬迁范围。我们正在逐户做工作,同步完善后续保障方案。”
他的解释简明扼要,既说明了现状,也点明了原因和县委正在做的工作,没有试图掩盖。
张春林没有回应,目光透过车窗,静静审视着窗外掠过的景象。低矮破旧的砖瓦房,斑驳脱落的墙皮,狭窄得仅容一车通过的泥泞巷道。路边堆积的煤球、散养的鸡鸭,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煤烟气息。一些尚未搬离的居民,或蹲在门口择菜,或好奇地张望着这支突兀的车队,眼神中交织着麻木、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车队在镇中心一片相对开阔、但同样破败的空地停下。这里以前或许是个小集市,如今只剩下几处摇摇欲坠的棚户和坑洼的地面。张春林推门下车,没有等任何人引路,径直走向路边几个聚在一起、正用警惕目光打量他们的老人。
李鸣风、徐海峰等人紧随其后,心弦绷到了极致。郑朝阳的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视着周围每一个角落和面孔,神经高度戒备。
“老人家,在这住了多少年了?”张春林走到一位拄着拐杖、穿着洗得发白旧军装的老汉面前,语气平和,如同拉家常。
老汉显然认出了这位“大官”,有些局促,搓着布满老茧的手:“回……回领导,俺打小就住这,快七十年喽。”
“听说镇里要搬迁,住新楼房,愿意搬吗?”
老汉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新楼房好啊,干净亮堂……可俺这老胳膊老腿,怕爬不动楼喽。再说,住了几十年,街坊邻居都在,舍不得啊……”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张春林点点头,目光又投向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你呢?愿意搬吗?”
妇女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周围破败的环境,咬了咬牙:“搬!咋不想搬!这破房子,冬天漏风夏天漏雨,娃连个写作业的亮堂地方都没有!就是……就是怕搬过去,找不到活干,吃啥喝啥?”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针一样扎在李鸣风和徐海峰心上。这代表了相当一部分搬迁户最朴素的担忧:故土难离是情结,生计无着才是硬伤!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有些蹒跚地从旁边一条小巷里走出来——正是大病初愈、刚从市医院做完支架手术回来休养的孙有田老汉!他儿子孙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孙有田显然也看到了张春林和李鸣风等人,脚步顿住了,眼神复杂。
张春林目光敏锐,立刻注意到了这个被家人搀扶、脸色尚显苍白的老人,主动走了过去:“老人家,身体不舒服?”
孙有田看着张春林,又看了看紧跟在后的李鸣风,嘴唇动了动。王大力和徐海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孙老汉可是对搬迁抵触情绪最大的重点户之一!前些天还突发心梗命悬一线!他会说什么?
李鸣风屏住了呼吸,没有上前阻拦,也没有任何暗示。他选择了信任——信任徐海峰前期扎实的工作,信任自己对孙老汉的承诺,也信任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心中的那杆秤。
孙有田的目光在李鸣风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里有过往的怨气,有对未来的迷茫,但最终,在想起病床前县委书记掷地有声的承诺、想起县医院专家星夜驰援、想起那笔解了燃眉之急的救命钱时,这些情绪慢慢沉淀下去,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张书记……”孙有田的声音沙哑而缓慢,带着大病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俺这身子骨,不争气,差点就去见阎王爷了……是县里的领导,是李书记……”他指了指李鸣风,“把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住院的钱,政府都给兜底了!俺这条老命,是政府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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