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纪委办案点那间冰冷的审讯室里，青山镇粮管所所长吴大友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跋扈。面对专案组摆在他面前的“阴阳账本”、银行流水、情妇证词以及粮农愤怒的联名控诉，他肥胖的身躯瘫在椅子上，汗水浸透了廉价的衬衫，眼神涣散。
“吴大友，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李明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
“我…我…”吴大友嘴唇哆嗦，心理防线在如山铁证面前彻底崩塌，“我交代…我都交代…是…是县粮食局张副局长…张克俭！是他指使的！他拿大头！我…我就是个跑腿的！”
“张克俭？”李明和周敏对视一眼，眼中寒芒更盛。果然拔出萝卜带出泥！
“具体说！他怎么指使？拿了多少？”
“张克俭…他管着全县的粮食轮换指标和补贴审批…”吴大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语速飞快地交代，“‘转圈粮’的主意是他出的！怎么操作，走哪些粮商的渠道，都是他安排的！每次‘操作’完，利润…他拿六成，我拿三成，剩下的…打点具体办事的人…这几年…他少说拿了四五百万…”
吴大友的供述，将长湖县粮食系统腐败的盖子彻底掀开，直指县粮食局副局长张克俭！这个位置不高却掌握实权的科级干部，成了粮仓硕鼠链条上的关键一环！
李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向李鸣风电话汇报。李鸣风只回了一个字：“抓！”
当天下午，正在县粮食局办公室装模作样看文件的副局长张克俭，被突然闯入的县纪委工作人员当场宣布留置措施。当冰冷的手铐锁住手腕时，他脸上血色尽褪，双腿一软，几乎是被架着拖走的。
与此同时，与吴大友、张克俭勾结的几名粮商也被公安机关控制。县纪委监委网站和县电视台同步发布了吴大友、张克俭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审查调查的消息，并公布了县纪委“作风效能直通车”的举报方式，鼓励群众继续举报粮食系统及其他领域的问题。
消息如同惊雷，再次震动了长湖。这一次，老百姓拍手称快！
“抓得好！这帮喝人血的蛀虫！”
“李书记动真格的了！连粮仓里的耗子都揪出来了！”
“听说举报人是个老粮工？有胆气！政府给力！”
粮农们更是奔走相告，压在心头多年的怨气得到了宣泄。王老栓听到消息，激动得老泪纵横，连声念叨：“老天有眼！李书记说话算数啊！”
然而，就在粮仓硕鼠落网的振奋消息传开之际，县委副书记郑朝阳却带着一脸凝重，匆匆走进了李鸣风的办公室。
“书记，青山镇…可能要出乱子！”郑朝阳语气急促。
“怎么回事？”李鸣风心头一紧。
“还是乡镇债务的问题！”郑朝阳将一份紧急报告递给李鸣风，“我按您之前的指示，让县财政局和审计局联合对全县各乡镇的债务进行了摸底。青山镇的情况最糟糕！历史欠账加上冯德海、周国华时期搞的‘形象工程’贷款，总额高达1.2亿！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向民间集资和借的高息贷款，不少快到期了！”
他指着报告上标红的部分：“问题在于，冯德海、周国华为了搞政绩，当年许诺的还款来源，要么是卖地，要么是指望黑石沟矿的‘贡献’。现在窟窿捂不住了！镇上根本没钱还！我接到青山镇党委书记的紧急汇报，几个大的债主，主要是本地的建筑公司老板和民间借贷的‘会头’已经串联起来，扬言如果三天内看不到还款计划或者实质性动作，就要组织上百号人去堵镇政府大门，甚至…去堵黑石沟矿区！”
李鸣风看着报告上那触目惊心的数字，眉头拧成了疙瘩。乡镇债务，这是许多地方高速发展期积累的沉疴，犹如一颗定时炸弹。冯德海、周国华拍拍屁股倒了，留下的却是足以引爆基层稳定的巨大雷区！尤其是在长湖刚刚经历动荡、中矿项目正处于技术攻关的关键时刻，一旦发生群体性事件，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雷，迟早要爆，没想到是在这个时候。”李鸣风放下报告，迅速做出决断，“朝阳书记，你立刻带工作组进驻青山镇！”
“第一，稳住债主！代表县委县政府，与他们面对面谈！讲清县里解决债务问题的决心和步骤，但绝不承诺超出能力范围的条件！强调依法依规处理债务关系，聚众闹事、扰乱秩序是违法行为，必将严惩！”
“第二，摸清底数！彻查每一笔债务的真实性、合法性、用途和责任人！尤其是那些高息借贷，要甄别是否涉及非法集资！把冯德海、周国华、赵阎时期违规决策造成的债务给我单列出来！”
“第三，寻求出路！ 与青山镇党委政府一起，盘活存量资产，探索债务重组、分期偿还、资产抵债等可行方案。县财政…在确保基本运转和重大民生的前提下，看能不能挤出一点应急资金，先解决最紧迫、涉及面最广的，比如拖欠的农民工工资、小商户的集资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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