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机场的喧嚣被隔绝在车窗外，李鸣风靠在后座，闭目养神，试图驱散连日奔波的疲惫。省自然资源厅的初步认可和试点申报路径的打通，是此行最大的收获，但榆林县不断传来的坏消息，像沉重的铅块压在心头。
手机急促的震动打破了车内的寂静。是陈芳。
“李书记！您到哪了？”陈芳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和一丝喘息。
“刚下高速，快到县城了。出什么事了？”李鸣风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杨宏远疯了！”陈芳语速飞快，“他指使王大奎、刘麻子他们，煽动了一大批不明真相的‘北洼子’居民，大概五六十人，打着‘反对强拆’、‘还我家园’的横幅，把街道办大门给堵了！情绪非常激动，有人还在砸门！他们嚷嚷着要见您，说您要搞强拆，要把他们赶走不管死活！”
李鸣风眼神瞬间冰冷如刀：“赵德海和刘长河呢？公安呢？”
“刘主任在门口试图安抚，但根本压不住！赵主任……赵主任联系不上，手机一直关机！派出所的同志来了，但对方人多势众，又都是老头老太太居多，他们也很为难，怕引发冲突！场面快失控了！”
“稳住！我马上到！”李鸣风挂了电话，对司机低吼，“最快速度！去街道办！”
他立刻又拨通了郑卫国的电话：“郑县长，杨宏远动手了！煽动‘北洼子’居民围堵街道办！制造混乱！我怀疑他是想施压，逼我们暂停调查，甚至逼我下台！”
“妈的！这个王八蛋！”郑卫国在电话那头暴怒，“鸣风，你小心！我马上让县公安局增派警力！维持秩序，防止事态升级！同时，让纪委的调查组加快速度！一定要把赵德海这条线挖深挖透！证据链指向杨宏远，就立刻抓人！”
街道办门口，混乱不堪。
五六十名情绪激动的居民，大多是老人和妇女，被王大奎、刘麻子几个领头者鼓动着，挥舞着简陋的横幅，大声叫嚷着。街道办的大门被砸得砰砰作响，玻璃碎了一块。刘长河和几名街道干部被围在中间，声嘶力竭地解释着，声音却被淹没在嘈杂的声浪中。派出所的民警手拉手组成人墙，艰难地维持着秩序，额头都是汗。
“李鸣风出来！给我们个说法！”
“不准拆我们的房子！你们想逼死我们吗？”
“黑心当官的！和开发商勾结！想抢我们的地！”
“打倒李鸣风！”
口号声此起彼伏，充满了愤怒和被煽动起来的恐慌。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一个急刹停在人群外围。车门打开，李鸣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拨开挡在前面的民警，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站到了刘长河的身边！
“李书记来了！”有人惊呼。
人群的喧嚣为之一滞，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个年轻的街道书记身上。他风尘仆仆，脸上带着疲惫，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情绪激动的人群。
“各位父老乡亲！”李鸣风的声音并不高亢，却蕴含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嘈杂，“我是李鸣风！我回来了！有什么话，冲我说！”
短暂的寂静后，王大奎跳了出来，指着李鸣风的鼻子：“李鸣风！你少假惺惺！你就是想拆了‘北洼子’，好把地卖给开发商赚钱！你和宏远地产勾结好了是不是？今天你不给我们个满意的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对！不走了！”
“打倒李鸣风！”人群再次被煽动起来。
李鸣风没有理会王大奎的挑衅，他的目光越过这个跳梁小丑，看向那些眼神浑浊、脸上刻满风霜的老人，看向那些抱着孩子、眼神惶恐的妇女。他知道，真正可怕的不是王大奎这样的打手，而是这些被谎言蒙蔽、对未来充满恐惧的普通百姓。
“父老乡亲们！”李鸣风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沉痛的力量，“看看你们手里的横幅！‘反对强拆’？‘还我家园’？我李鸣风，什么时候说过要强拆‘北洼子’？我说过不管大家的死活了吗？恰恰相反！我李鸣风在这里，当着所有父老乡亲的面，再说一遍：改造‘北洼子’，就是为了让大家能安全地、有尊严地活着！是为了让大家住上不怕风吹雨打、不怕墙倒屋塌的房子！”
他猛地一指街道办院内，那里还残留着前几天暴雨冲刷的痕迹：“王德顺大爷和李大娘，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他们的家，就在几天前，被一场雨给冲塌了！差点要了他们的命！这血淋淋的教训，还不够吗？！你们真的想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等着下一场雨、下一堵墙倒下来吗？！”
提到王德顺，人群中一阵骚动。不少老人的眼中流露出恐惧和后怕。王德顺的悲剧，是“北洼子”每个人心头的阴影。
“改造，不是要赶走大家！”李鸣风的声音充满了真诚，“是政府要帮大家建新房子！更好的房子！有自来水、有厕所、有厨房、亮亮堂堂的房子！我们工作组提出的方案，是货币补偿、原地回迁、保障房兜底！保证大家都有地方住！而且会建好过渡安置房，让大家在改造期间也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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