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广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开发区是榆林未来几十年的希望,是董书记亲自抓的‘一号工程’!”李鸣风盯着钱广进,“所有工程项目,必须依法依规,公开招标!质量、价格、资质,一样都不能含糊!我李鸣风坐这个位置,要对榆林的老百姓负责,要对历史负责!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你收回去。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见。”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变幻的钱广进:“钱总,你的公司有实力,我欢迎你堂堂正正地来参与竞标。只要资质过硬、报价合理、方案优秀,开发区的大门对所有遵纪守法的企业敞开。但若想走捷径……”他冷笑一声,“恐怕孙副县长也保不住你。”
说完,李鸣风不再看钱广进难看的脸色,转身大步离开了包厢。留下钱广进一个人,看着桌上那个刺眼的信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
就在李鸣风在开发区和暗流中周旋时,陈芳在小泉镇的工作也迎来了一个关键节点。
她在处理拆迁纠纷中展现出的卓越能力,被县委组织部部长王海山看在眼里。在一次非正式谈话中,王海山向陈芳透露:“陈芳啊,你在小泉镇干得很好,尤其是处理复杂矛盾的能力,非常突出。县委组织部正在考虑,像你这样优秀的‘墩苗’干部,应该放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锻炼。县信访局督查科缺一个副科长,主持工作,级别是副科。这是直接面对全县信访矛盾的第一线,最能锻炼人,也最能出成绩。你有兴趣吗?”
信访局督查科副科长(主持工作)!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这意味着离开条件艰苦、矛盾复杂的小泉镇,回到县城,进入更核心的部门,级别也能从科员直接提到副科(主持工作相当于正股,但级别是副科),是仕途上的一大跨越。
陈芳的心跳瞬间加速。她想起在小泉镇经历的种种艰辛,想起那些难以调和的矛盾,想起马文才书记有时的不信任……回县城,升职,似乎是一条更轻松、更光明的路。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办公桌上那份尚未完成的“小泉镇矛盾纠纷源头化解机制试点方案”时,她犹豫了。这个方案凝聚了她几个月的心血,是她结合基层实践和司法专业知识提出的系统性解决方案,已经在几个村试点初见成效。如果现在离开,这个方案很可能夭折,小泉镇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矛盾调解新机制也可能半途而废。
更重要的是,李鸣风副主任当初送她到小泉镇时说的话犹在耳边:“基层是座富矿,矛盾最多的地方,也是最能锻炼真本事的地方。” 在小泉镇,她感觉自己真正在解决问题,在改变一些东西。信访局虽然重要,但更多的是“灭火”,而非“防火”。
王海山看出了她的犹豫,语重心长地说:“小陈,机会不等人啊。信访局这个位置,盯着的人不少。你在基层的历练已经够了,该上台阶了。有时候,个人的发展也很重要。”
个人发展……陈芳陷入了深深的矛盾。是抓住唾手可得的晋升机会,回到相对舒适的县城?还是留在泥泞的小泉镇,继续耕耘那个充满不确定性但可能更有价值的“源头化解”试验田?
李鸣风拒绝了钱广进的“好意”,等于斩断了对方试图染指开发区核心工程的一条捷径。钱广进背后的力量绝不会善罢甘休。
几天后,常务副县长孙立强在县政府工作会议上,“不经意”地提到:“开发区规划是大事,选址更要慎重。我听到一些反映,说清河乡那边地质条件复杂,有潜在的滑坡风险,而且离县城太远,配套成本巨大,财政负担会很重。是不是应该再充分论证一下?或者考虑更稳妥的东南片区?”
与此同时,关于开发区规划“好大喜功”、“脱离实际”、“劳民伤财”的流言,也开始在县里某些小圈子里悄然传播。
而更让李鸣风警觉的是,他接到吴启明一个紧急电话:“李主任,清河乡那边,突然有村民在抢建简易房!而且数量不少!看那架势,是想等征地时多拿补偿款!”
时机如此巧合!李鸣风眼神一凝。这背后,显然有人通风报信,甚至可能在暗中煽动、组织!
清河乡,这块他精心选定的未来宝地,尚未正式公布规划,却已成了各方势力角力的风暴眼。他拿起电话,声音冷峻:“老吴,立刻联系清河乡党委政府,还有国土、公安!抢建行为,坚决制止!依法处理!同时,土地收储工作,再提速!我们要和时间赛跑!”
放下电话,李鸣风走到窗前。榆林的天空,看似晴朗,却隐隐有乌云在远处聚集。开发区的棋局,刚落下关键一子,对手的反击便已接踵而至。他知道,一场围绕土地、利益和发展主导权的硬仗,已经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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