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让林皓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小女孩说完,不再停留,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飞快地沿着河滩跑远了,很快消失在一个土坡的拐角处。
河滩上再次只剩下林皓一人,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集只是一场幻觉。
只有那块石头上放着的两棵湿漉漉的野菜和一个硬邦邦的饼子,证明着那个萍水相逢的小女孩真实存在过。
林皓看着那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可笑的“馈赠”,心中五味杂陈。在这冰冷残酷的逃亡路上,这一点点来自陌生孩童的、带着迷信色彩的善意,显得如此突兀,却又如此珍贵。
它没能解决任何实质性的问题,却像一颗细微的火星,短暂地温暖了他几乎冻僵的心。
他艰难地挪过去,将那块硬邦邦的饼子捡起来。是那种最粗糙的杂粮饼,磨得嗓子疼,但此刻却是能救命的能量。他小口地啃咬着,就着那点野菜苦涩的汁液,艰难地吞咽下去。
吃完东西,体力似乎恢复了一点点。他知道不能再待在这里了。那个小女孩虽然答应不说,但孩子的承诺未必可靠,而且这里离水面太近,并不安全。
他必须找一个更隐蔽的地方,并且尽快想办法处理伤口,否则感染会要了他的命。
他挣扎着,用手扒着水泥块,试图站起来。尝试了几次,失败了几次,最终依靠着水泥块的支撑,他终于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不得不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喘息良久。
观察了一下方向,他决定沿着河滩,向着上游相对有更多植被和废弃建筑的方向慢慢挪动。那边或许更容易找到藏身之所。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他弓着腰,用手按着灼痛的腹部,走得极其缓慢而艰难,在泥泞的河滩上留下深深浅浅、歪歪扭扭的脚印。
走了大约一里地,就在他感觉力气即将再次耗尽时,他发现在堤岸下方,有一个半塌陷的、似乎是过去渔民用来存放破网和小船的废弃砖棚。棚子大半被泥土和枯草掩埋,但入口处还勉强能容人钻入。
就是这里了!
他如同找到救命稻草般,几乎是爬着钻了进去。
棚内空间狭小,阴暗潮湿,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鱼腥味,但至少能遮风,相对干燥一些,而且极其隐蔽。
他瘫倒在角落里一堆不知名的、相对干燥的腐烂杂草上,再也动弹不得。
极度的疲惫和伤痛的折磨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了他。他甚至没有力气再去检查伤口,意识迅速沉入一片黑暗的、不安的昏睡之中。
这一次,他睡得比之前更加深沉,却也更加危险,因为无人放哨,因为伤势正在恶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他在一阵阵越来越清晰的、钝刀割肉般的腹痛和忽冷忽热的颤抖中再次醒来。
喉咙干得如同着火,额头滚烫,视线模糊不清。他伸手摸了摸腹部,包扎处一片湿热,显然又在渗血,而且肿胀得更加厉害。
感染!发烧了!
情况正在急转直下!
他挣扎着想从那个小水袋里倒点水喝,却发现水早已喝光。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再次将他淹没。
难道挣扎了这么久,干掉了守窖人用风险换来的生机,最终还是要因为一场感染而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无人知晓的破棚子里吗?
他不甘心!
就在他意识模糊、在高温和寒冷中交替煎熬、几乎要放弃之时?
棚子外面,似乎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是风声,不是水声,更像是……脚步声?极其小心、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而且,不止一个人!
林皓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难道是76号的人搜到这里了?!还是那个小女孩带了人来?
他屏住呼吸,心脏狂跳,身体因为高烧和恐惧而颤抖得更厉害。他艰难地挪动身体,将自己尽可能深地藏进棚子最黑暗的角落,眼睛死死盯着那狭窄的入口。
脚步声在棚外停了下来。
短暂的沉默。
然后,一个压得极低的、苍老而警惕的老妇人的声音,从棚外传了进来,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里面的……后生仔……你还醒着吗?”
不是76号!也不是小女孩一个人!
林皓猛地一愣。
紧接着,那个细声细气的小女孩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急切和肯定:
“阿婆,他肯定在里面!我看见他往这边走的!他流了好多血,快要死了!”
是那个河滩上的小女孩!她竟然去找了人来!而且听语气,似乎是她的长辈?
林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福是祸?
外面的老妇人似乎叹了口气,声音依旧压得很低:“造孽哦……囡囡说河滩上有个快死的外乡人……你若是还能动弹,就吱一声……老婆子这里有点草药和吃食……你若信得过,就拿去……”
草药?吃食?
林皓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这会是陷阱吗?还是……又是一次萍水相逢的善意?
高烧灼烤着他的理智,伤口的剧痛和死亡的威胁如同跗骨之蛆。
他没有太多时间权衡。
赌一把?
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用尽最后力气,向着棚外,发出极其嘶哑微弱的声音: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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