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光切割会不会破坏提花缎的纹路?”顾星晚追问,她最担心的就是现代工艺损伤传统面料的质感——提花缎上的潮水纹是老匠人花了半个月才织出来的,要是毁了,再找同款难如登天。林深从包里拿出一块小样——那是他昨天特意让工作室做的,提花缎上用激光切割出了细小的波浪纹,边缘整齐,却没有破坏经纬里的织金暗纹:“我已经试过了,功率调小到15瓦,速度放慢到每分钟五厘米,切割后的边缘会有轻微的融化,反而能让织金更亮,像潮水反光的样子,算是意外收获。”
顾星晚接过小样,指尖抚过切割边缘,果然如林深所说,织金暗纹依然清晰,甚至比原来更显眼。她转头看向娜迪莎,娜迪莎立刻点头:“面料仓库里还有三十米提花软缎,足够做三件样衣。我们可以分两组,一组负责激光切割和金属网纱定型,我来盯着;另一组负责苏绣补针和水墨印花,顾你牵头,这样效率能翻倍。”
接下来的十天里,双面江南艺术中心的工作室变成了一座“潮汐工厂”。顾星晚和周棠带领四名绣工坐在长桌前,给激光切割好的裙摆边缘补绣金线——每个人面前都放着放大镜,一针一线都不敢马虎,周棠的指尖甚至被针扎破了好几次,贴了创可贴继续绣;娜迪莎则守在印花车间,一遍遍调整染料的浓度,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她几乎没离开过机器,生怕水墨的晕染效果出问题;林深每天往返于光年设计室和双面江南之间,早上带来新的版型调整方案,中午帮着陈砚生测量裙摆弧度,晚上还要和结构设计师视频会议,优化金属网纱的支撑力,有时赶不上晚饭,就啃几口面包对付。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第十一天早上,周棠抱着刚印好水墨的乔其纱冲进工作室,声音里带着哭腔:“墨色晕开了!昨天晚上烘干后还好好的,今天早上一看,所有的水墨都变成了大团的黑斑,根本看不出潮水的形状,这可怎么办啊?”
众人围过去看,只见原本该是“潮平两岸阔”的水墨图案,此刻变成了一片模糊的深灰色,乔其纱的质地也变得僵硬,用手一捏就会掉渣。娜迪莎拿起一块黑斑最严重的面料,凑近鼻尖闻了闻,皱起眉头:“是梅雨季的湿度太高了,超过了百分之七十,染料里的固色剂失效了。我们之前在样品上做测试时,用的是空调房里的干燥环境,没考虑到自然湿度的影响,是我的疏忽。”
顾星晚看着那些报废的乔其纱,心里一阵发紧——这是他们好不容易从苏州找到的、最薄的6姆米乔其纱,市面上已经断货了,要是找不到替代方案,项目很可能要延期。林深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我们换一种印花方式,不用水墨,用‘金粉+蚕丝液’。蚕丝液是天然的固色剂,而且和乔其纱的材质相近,都是蛋白质纤维,不会让面料变硬;金粉的颗粒度控制在5微米以下,既能印出细腻的图案,还能和提花缎的织金暗纹呼应,整体风格更统一。”
“但金粉印花会不会太亮,抢了苏绣的风头?”陈砚生担忧地问——苏绣补针是最费功夫的部分,要是被金粉盖过,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林深立刻拿出手机,翻出一张图片——那是他去年在敦煌莫高窟拍的壁画,用金粉勾勒的祥云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柔和又显眼,不会让人觉得刺眼:“我们可以用‘渐变金粉’,靠近苏绣‘毛边’的地方金粉浓度调至30%,靠近裙摆内侧的地方调至10%,形成从亮到暗的层次感,就像潮水从江面流向岸边,既能突出苏绣,又能让乔其纱不单调。”
娜迪莎立刻联系了面料供应商,幸运的是,对方还有少量蚕丝液库存,当天下午就能送到杭州。顾星晚则重新调整了苏绣的配色,将原来的纯金线换成了“金棕线”——金棕线比金线多了一丝暖意,和渐变金粉的色调更协调,也更符合江南烟雨的朦胧感。周棠和绣工们也重新振作起来,虽然之前的乔其纱报废了,但至少找到了新方向,她们把创可贴换成了防水的,继续坐在长桌前补绣,嘴里还哼着江南小调,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三天后,第一件样衣终于完成了。当众人把样衣挂在展架上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提花软缎的深靛蓝在灯光下泛着流动的光泽,织金暗纹随着光线角度的变化显露出潮水的形状;五层裙摆错位展开,外层的提花缎“浪尖”处,金棕线绣出的“毛边”像水花般灵动;内层的乔其纱上,渐变金粉印出的潮水从亮到暗,与金属网纱的骨架完美融合;最底层的苏绣残荷被缝在裙摆内侧,只有当人绕到展架后面时,才能看到那片金线勾勒的荷梗,像潮水中露出的水草,透着一股含蓄的美。
“但好像还少了点什么。”顾星晚盯着样衣,总觉得还差一口气——这件作品有了形,有了色,却少了江南独有的“魂”。林深也皱着眉,他绕着展架走了三圈,忽然说:“裙摆的‘静态动态感’不够。我们要的是潮起潮落的感觉,但现在挂在展架上,裙摆只有‘起’的张力,没有‘落’的松弛,太紧绷了,不像自然的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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