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冥海之眼深处响起的意志,冰冷、古老、不带丝毫情感,仿佛亘古不变的寒冰法则本身。它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意念波动,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冻结思维的寒意。
“后来者……吾乃玄冥,执掌寂灭与终焉……汝手中之戟,蕴波塞冬之生机,然欲得吾之尾纂,需明悟寂灭真意,承吾之诺……”
苏然心神剧震,握住戟尾的手停滞在半空。他感受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意志正在审视他的灵魂深处,如同冰冷的刀锋划过每一寸记忆与情感。叶暖亦被这股宏大的意志所笼罩,俏脸发白,净世莲的清辉本能地收缩护体,抵抗着那侵蚀生机的寂灭寒意。
“玄冥前辈。”苏然稳住心神,不卑不亢地以神念回应,“晚辈苏然,为阻幽冥灭世,需集齐三钥,稳定源初。寂灭乃万物轮回一环,晚辈不敢妄言明悟,但愿聆听前辈之诺,知其因果。”
他并未直接索取,而是表明了目的与态度,同时点出自己对寂灭并非一无所知——玄冰之心与源初之核都蕴含着寂灭与新生的奥义。
“幽冥……污秽之蚁,妄图扰乱平衡……”玄冥的意志似乎对幽冥教极为不屑,那冰冷的意念中首次带上了一丝情绪,是纯粹的厌恶。“波塞冬执掌生,吾执掌灭,阴阳轮转,方为大道……然汝之体内,生机过盛,寂灭不足,何以持吾尾纂,定鼎乾坤?”
话音未落,苏然周围景象骤变!他已不在冰窟祭坛,而是置身于一片绝对的虚无与黑暗之中,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甚至连自身的存在感都开始变得模糊。这是纯粹的“寂灭”意境的显化,旨在侵蚀他的意志,考验他对“无”的承受力。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海神三叉戟(缺尾纂)剧烈震颤起来,戟身中波塞冬的生机神力与玄冥的寂灭之意产生了激烈的冲突,仿佛冰与火在互相倾轧,欲要将他这个持有者撕裂!
外界的叶暖只见苏然握住戟尾后,身形便僵立不动,周身被一层暗蓝色的冰晶覆盖,气息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彻底湮灭。而那三头玄冰兽依旧匍匐在地,不敢稍动。她心急如焚,却不敢贸然打扰,只能全力催动净世莲,将最精纯的生机之力化作一道温暖的光晕,小心翼翼地将苏然笼罩,试图为他提供一丝支撑。
虚无幻境中,苏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生机与寂灭的冲突在他体内上演,灵魂仿佛要被拉扯成两半。但他道心坚定,紧守灵台一点清明。《混沌祖龙诀》自行运转,源初之核缓缓旋转,散发出包容一切的混沌气息。
“寂灭非终点,乃新生之始……混沌包容万物,自含生死轮回……”苏然福至心灵,不再强行抵抗那寂灭之意,而是引导源初之力,尝试去理解、去包容这股力量。他回想起归墟之眼的“无”,回想起星辰的生灭,回想起草木的枯荣……寂灭,并非是彻底的消失,而是能量与形态的转化,是宇宙得以持续运转的必要环节。
他不再将波塞冬的生机与玄冥的寂灭视为对立,而是看作源初大道的一体两面。渐渐地,体内冲突的神力在源初之力的调和下,开始趋于平衡,甚至隐隐有融合的趋势。那笼罩他的绝对寂灭意境,不再令他感到恐惧,反而让他对世界的本质有了更深的理解。
“善……”玄冥那冰冷的意志再次响起,似乎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赞许,“汝已初窥门径……然,承吾之诺,非同小可。”
景象再变!苏然眼前浮现出无数画面:星辰走向衰亡,化为白矮星、中子星,最终归于黑洞的沉寂;浩瀚的文明辉煌鼎盛,却敌不过时光长河,化为历史的尘埃;强大的神魔叱咤风云,终究难逃陨落的命运……一幕幕皆是终焉与寂灭的景象,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无奈。
“见证终焉,铭记寂灭……吾之诺言便是:汝若持完整三钥,拥有定鼎之力,须维系此界生灭平衡,不得因一己之私,妄图永驻生机,阻挠寂灭轮回……否则,吾之意志,即便跨越万古,亦将收回尾纂,令汝功亏一篑!”
这是一个沉重的承诺!意味着即使战胜了幽冥教,苏然也不能滥用力量试图让世界永恒“生”下去,必须尊重自然的生死循环。这与他想要守护亲友、守护世界的初衷看似有些矛盾,但却暗合天道。
苏然沉默片刻,郑重回应:“晚辈立誓,若得三钥,必尊天地法则,维系平衡,不因私欲妄改生死轮回,只阻幽冥邪祟扰乱乾坤之举!”
他此言发自内心,守护并非禁锢,真正的永恒在于动态的平衡。
“可。”
玄冥意志不再多言,那冰冷的压力如潮水般退去。苏然周围景象恢复,依旧站在祭坛之上,手中的暗蓝色戟尾不再抗拒,反而传来一股冰凉的顺从之意。覆盖他身体的暗蓝冰晶悄然融化,不仅未伤他分毫,反而让他对寂灭法则的感悟更深了一层。
他轻轻一用力,便将戟尾从祭坛上取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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