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从干裂的唇间溢出。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像一滩软泥。冰冷的湿气透过单薄的衣物渗入骨髓,让他瑟瑟发抖。他下意识地摸向脖子,还好,那枚温润的桃木平安扣还在,紧贴着皮肤,传来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暖意,稍稍驱散了心头的冰冷和恐惧。
他蜷缩起身体,紧紧抱住自己。破布兔子被母亲上次的疯狂踩踏时踢到了角落,沾满了泥土和污渍。他想爬过去够,却没有力气。窝棚外,雨声淅沥,偶尔传来前院赵家压抑的咳嗽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被遗弃在这冰冷、黑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角落里。
爷爷怎么样了?那口血……青城的心揪紧了。他想爷爷,想爷爷粗糙却温暖的大手,想爷爷烟袋锅里飘出的熟悉味道。可他也记得父亲砸碎香炉时那决绝的恨意,记得母亲看着他时那惊恐欲绝的眼神。
“山不会走,风会跟着……”爷爷的话在耳边响起,带着无尽的悲凉。青城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混着脸上的污迹。这风,是劫风。而他,无处可逃。
王老栓终究是挺了过来。老郎中的药,加上他骨子里那股山民特有的、近乎蛮横的生命力,让他在鬼门关前硬生生刹住了脚步。只是人彻底垮了。原本只是佝偻的背,现在几乎弯成了虾米,脸色蜡黄中透着灰败,眼神浑浊黯淡,说话气若游丝,需要人凑到耳边才能勉强听清。他大部分时间都昏睡着,偶尔醒来,浑浊的眼睛会死死盯着房梁,嘴唇无声地翕动,像是在和冥冥中的什么存在对话,又像是在承受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巨大痛苦。
王铁柱和李翠芬在赵家的处境愈发尴尬。赵家媳妇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指桑骂槐的话语越来越频繁。王铁柱在粮站也愈发抬不起头。生活的重压、父亲的病势、儿子的“邪性”、镇上人的指指点点,像几座沉重的大山,压得这对夫妇喘不过气。对青城的恐惧和排斥,在这种窒息般的压力下,发酵成了一种近乎病态的警惕和禁锢。
青城被严格限制在窝棚和后院那方寸之地。李翠芬给他送饭时,总是放下碗就走,眼神躲闪,仿佛多看儿子一眼就会沾染晦气。她禁止青城再碰任何看起来“古怪”的东西——形状奇特的石头、颜色特别的树叶、甚至是地上捡到的一根红绳。她神经质地检查他的书包,翻看他换下的衣物,稍有疑虑便歇斯底里地尖叫,将东西扔掉或毁掉。
王铁柱则用沉默的暴力来宣泄他的恐惧和压抑。一次,青城因为身体虚弱,不小心打翻了水碗,弄湿了地面。王铁柱恰好下工回来,看到石痕,二话不说,抄起门边的扫帚劈头盖脸就抽了下来!扫帚柄带着风声重重砸在青城瘦弱的脊背上、胳膊上。
“没用的东西!晦气!除了惹祸你还会什么?!”王铁柱的咒骂声嘶力竭,眼睛赤红,仿佛要把所有的窝囊气都发泄在儿子身上。
青城没有哭喊,只是死死咬着下唇,小小的身体承受着雨点般的抽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惊的小兽。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曾经燃起的倔强火焰已经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沉寂。他能清晰地“看”到,父亲挥舞扫帚的手臂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灰黑色的、散发着焦虑和怨毒气息的“气”。那不是精怪,是人心底的恶念在恐惧催化下滋生出的秽物。
这一次挨打后,青城变得更加沉默,几乎不再开口说话。他像一株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小草,在阴暗的窝棚角落里,默默地舔舐着伤口,汲取着那枚桃木平安扣传递来的、微乎其微的暖意,对抗着体内残留的冰冷和眉心深处的隐痛。他不再尝试画任何东西,也不再试图和母亲解释什么。他只是安静地待着,目光常常投向窗外那一角灰蒙蒙的天空,眼神空茫,仿佛灵魂已经飘向了某个遥远而不可知的地方。
日子在压抑和绝望中,滑向了盛夏。
柳河镇的夏天闷热潮湿,蚊蝇滋生。窝棚里更是如同蒸笼,混杂着霉味、汗味和尚未散尽的、若有若无的腥臊气。青城的身体在慢慢恢复,但精神上的枷锁却越来越重。他像个透明的影子,在赵家的后院无声地存在着。
这天傍晚,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空气黏腻得让人喘不过气。前院赵家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拍打声,打破了死水般的沉闷。
“我的宝儿啊!你这是咋了?别吓娘啊!快睁开眼看看娘!”是赵家媳妇哭天抢地的声音,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恐惧。
紧接着是赵头目焦急的吼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快!快去请孙郎中!快啊!”
王铁柱和李翠芬正在后院给王老栓喂药,闻声都是一惊。李翠芬下意识地抱紧了药碗,眼神里闪过一丝惶恐:“前院……咋了?听着像是宝儿出事了?”赵宝儿是赵头目的独子,今年八岁,是赵家的命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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