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厅里，轻柔的灯光洒在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上，空气中弥漫着牛排和红酒的混合香气。角落里，一位小提琴手正演奏着《卡农》，音符如流水般在室内流淌，却像是背景布上的廉价颜料，涂抹不出半点高雅，反而衬得张丽那尖利的声音更加刺耳。
“陈凡，你是不是以为我张丽就只配用这种地摊货？！”
啪嗒！
那个陈凡省吃俭用三个月，跑遍全城精心挑选的轻奢品牌项链盒子，被张丽一把抓过，狠狠摔在桌上。银质项链从盒中滑出，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微光，却像是一道无形的耳光，抽在陈凡脸上。
周围几桌客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集中过来，带着看戏的玩味和毫不掩饰的鄙夷。有人已经举起手机，悄悄开始录像。
“看看，又是穷小子被拜金女甩了的戏码。”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低声对同伴说道，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
“那项链我看过，专柜价三千多呢。这都看不上，这女的胃口不小啊。”
“胃口大？你看她旁边坐的是谁，王少！明显是攀上高枝了呗。”
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在优雅的小提琴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陈凡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相识三年的女友——不，现在应该说是前女友了。他心里没有想象中的刺痛，反而是一片麻木的冰凉。三年感情，原来真的比不过别人手指头上晃悠的保时捷车钥匙。
“小丽，这就是你那个…月薪三千的男朋友？”坐在张丽旁边的王浩开口了，他身体后仰，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腕上那块价值六位数的劳力士绿水鬼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他上下打量着陈凡那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略显褪色的T恤，嘴角咧开一个充满优越感的弧度，“果然…挺‘朴素’的。”
他特意在“朴素”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引得张丽立刻抱紧他的胳膊，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回应：“浩哥你别取笑他了，他哪能跟你比啊。你一顿饭都够他挣半年了！”
说完，她转向陈凡，语气瞬间变得冰冷而不耐烦：“陈凡，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要跟你说清楚的。我们分手吧！”
陈凡沉默着，只是静静地看着张丽。他想起一年前她发高烧，自己冒着倾盆大雨背她去医院，整夜未眠地守在病床前；想起她看上那款新款包包时渴望的眼神，他连续加班一个月，用全部奖金帮她买下…那些画面此刻像玻璃碎片，扎得他心脏微微抽搐。
但他的脸上，依旧平静得如一潭深水。
“为什么？”他平静地问道，仿佛在询问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为什么？”张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你还有脸问为什么？！陈凡，你看看你自己，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跟你在一起，我看不到任何未来！难道你要我跟着你住一辈子出租屋，每天挤公交地铁吗？”
她越说越激动，丰满的胸脯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突然拿起桌上那杯陈凡还没动过的柠檬水，猛地泼在他脸上！
“醒醒吧废物！爱情？爱情能当饭吃吗？！”
冰凉的液体顺着头发、脸颊流进脖颈，黏腻，屈辱。一滴水珠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缓缓滴落。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边，带着怜悯、嘲笑、或者纯粹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小提琴手尴尬地停止了演奏，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王浩得意地笑了，伸手搂住张丽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宝贝说得好！跟这种底层废物浪费什么时间。”他随意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轻飘飘地甩在桌上，对陈凡说，“这顿我请了，看你这样，估计接下来要吃几天泡面了吧？哈哈！”
水滴从发梢滴落，陈凡抬手，用袖子慢慢擦掉脸上的水渍。他的动作很慢，很稳，没有一丝颤抖。
心，彻底死了。
他原本以为，褪去“阎罗”的光环，隐藏那富可敌国的财富，体验最平凡的烟火气，能找到一份真挚的感情。
现在看来，是他太天真了。
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则，从未改变。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掠过一脸快意的张丽和趾高气扬的王浩，眼神深邃得像寒潭，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说完了？”他淡淡开口。
张丽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一突，那不像她熟悉的陈凡，那眼神里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东西，让她莫名感到一丝寒意。但旋即被更大的恼怒取代：“说完了！陈凡，从今天起，我们一刀两断！你以后别再来缠着我了！”
陈凡忽然笑了，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很好。”
他站起身，没有再看那对男女一眼，仿佛他们只是脚边微不足道的尘埃。就在此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出那个看起来老旧不堪，甚至边角都有些磨损的山寨手机。
王浩瞥见那手机，嗤笑一声：“哟，这古董还不扔呢？回头哥送你个智能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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