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在锻炉旁被导师穆拉丁用那粗犷直白的方式点破,又经历了那个荒诞离奇、魔音贯耳的“你要老婆不要”梦境之后,林磐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他无所适从的境地。他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心无旁骛地、纯粹地将凡妮莎·范克里夫简单地视为一个沉默可靠、身手不凡的同行者或父亲身边的护卫了。
一种陌生的、细微的、如同早春时节覆盖在山巅的冰雪在阳光照射下悄然消融,然后有嫩绿的草芽从湿润的泥土中钻出来般的自觉,开始在他那向来只专注于训练、责任与守护的、坚毅如同铁炉堡岩石的心田中,不受控制地萌发、生长。他开始不由自主地、甚至有些违背自己意愿地,注意到一些以往会被他强大的专注力自动过滤掉的、关于凡妮莎的细节。
他注意到,凡妮莎那张大多数时间都如同覆盖着一层永不融化的寒冰般的脸庞,并非总是毫无波澜。在某些瞬间,比如当她独自一人倚在窗边,望着铁炉堡那永恒不变的熔岩光芒,以为无人注意时,她那精致的侧脸轮廓会柔和下来,流露出一丝淡淡的、与她实际年龄并不相符的疲惫与深沉的忧郁。
那是一种背负着整个迪菲亚兄弟会兴衰存亡的沉重过去,以及如今漂泊异域、前途未卜的流亡现实时,才会在不经意间从灵魂深处泄露出来的痕迹,像是一道隐秘的伤口,平时掩盖得很好,却总在独处时隐隐作痛。
他注意到,她的身手不仅仅是“不错”而已,而是达到了一种近乎艺术的境界。她潜行匿迹时,仿佛能真正地融入周围的光影与阴影之中,气息收敛得如同最狡猾的暗影豹;而当她需要行动时,无论是简单的移动还是凌厉的出手,都快如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带着一种只有在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千锤百炼之后才能磨练出的、摒弃了一切多余花哨的简洁与致命效率。
这与他所熟悉的、在穆拉丁教导下形成的、讲究以力破巧、大开大合、充满了矮人式豪迈与力量美感的战斗风格,形成了极其鲜明而迷人的对比,展现出一种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心折的魅力。
他更无法不注意到——或者说,他的目光开始无法控制地去追寻——她那双常常为了回避对视而低垂、或者习惯性锐利扫视周围环境的眼眸,偶尔会以一种极其迅疾、几乎难以捕捉的速度,飞快地扫过自己所在的方向。
那目光,不再仅仅是他所以为的、出于职责的审视或对环境的本能警惕,而是掺杂了一种他无法完全理解、也无法准确描述的复杂“温度”。那感觉,不像锻炉的烈焰那般灼热逼人,也不像丹莫罗的寒风那般冰冷刺骨,更像是一根极其轻柔、带着些许暖意的羽毛,在不经意间,极其短暂地、若有若无地搔刮过他向来平静无波的心尖,带来一丝微妙的痒意和一种陌生而清晰的悸动,让他的心跳在那一刻漏掉半拍。
这种悄然发生的内在变化,让林磐感到了深深的困惑,甚至生出了一些莫名的烦躁。他早已习惯了自己那清晰明确、如同地图上标注出的路径般的人生目标——不断地变强,提升实力,然后用自己的力量去守护父亲、母亲(佐拉)、弟弟妹妹们,以及这个虽然奇特却让他归属的“家”。这是他世界的基石,简单,直接,充满了力量感。
而凡妮莎的出现,以及她所带来的这种模糊不清、难以用逻辑去定义、更无法用剑刃去斩断的微妙情绪波动,就像是一滴落入清水的墨汁,迅速地扩散开来,扰乱了他内心那如同镜面般平静的湖面,让他感到一种失控的不安。
穆拉丁将林磐身上这细微却持续的变化尽收眼底。这位活了数百年的老矮人,虽然外表粗豪不羁,说话嗓门震天响,实则心思细腻如发,尤其是在面对自己这个倾注了大量心血、视若己出的得意弟子时,其观察力更是敏锐得惊人。
这天,趁着林磐按照既定的训练计划,来到铁炉堡那巨大黄铜大门之外、那片被终年不化的积雪覆盖的陡峭雪峰之上,进行极端环境下的耐力与负重训练时,穆拉丁揣着一壶刚打来的、还带着锻炉区热乎气的烈酒,优哉游哉、一步一个深坑地跟了上来。
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生疼。林磐**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雪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深沉,肌肉块块隆起,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金属。他背负着一个几乎与他等身高的、由整块黑色岩石粗略凿成的巨大石锁,每一步迈出,沉重的靴子都会深深地陷入及膝的积雪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留下两行深深的足迹。蒸腾的白色热气从他头顶和宽阔的背部不断冒出,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怎么样,臭小子?背着这死沉死沉的石头疙瘩,有没有觉得心里头还装着点别的、比这玩意儿更沉、更挠心挠肺的东西?”穆拉丁灌了一大口辛辣的烈酒,惬意地哈出一口白气,然后凑到林磐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汗湿的腰侧,意有所指地嘿嘿笑道,脸上的红胡子都沾上了些许亮晶晶的冰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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