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同无数柄纤细而锋利的银剑,顽强地刺破了菲拉斯那仿佛亘古不变的、湿漉漉的灰白色迷雾,在小山包顶那间孤零零的木屋前,投下几道清冷而斜长的光柱。
光柱中,无数微尘如同受到惊扰的精灵,慌乱地飞舞着。林云的行装简单得近乎苛刻——一个用厚实帆布缝制、边角已经磨损的背囊,里面装着几块用蜡纸包好的硬面饼、一皮囊清水、一小包盐、一些用林云自己提炼的、效果难说的草药制成的粉末、以及几件换洗的、同样破旧的衣物。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没有护身的利器(他的武器就是他自身),没有赖以栖身的帐篷,仿佛他并非要踏上一段可能漫长而危险的旅程,只是去邻近的林子里散个步。
莱娜·夜风的身影准时地出现在晨雾与光柱交织的边缘,如同一个从森林本身走出的幽灵。
她看着已然准备妥当、静静立于屋前的林云,那双锐利的紫色眼眸又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稍远些、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地望向这边的凡妮莎。
这一次,她没有再吐出任何带着揶揄或试探的话语,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清晨的空气带着刺骨的凉意和草木苏醒的气息,将离别的氛围渲染得更加清晰。
“又要劳烦您了。”林云走到莱娜面前,声音如同被晨露浸润过的石头,平静,稳定,但其中蕴含的托付之意,却沉重得如同他背上那看似轻巧的行囊。
他伸出手,将一直沉默站在自己身侧的儿子林磐,轻轻推到莱娜面前。这个动作,象征着监护权的暂时移交,也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莱娜再次点头,她的目光落在少年林磐身上时,那惯有的清冷似乎融化了一丝,带上了一种不易察觉的、属于导师的柔和与严厉交织的复杂情绪:“放心。这小子在我羽月要塞,比在这片无人看顾的山野要安全得多。他的剑术基础才刚刚打得像个样子,距离一名真正的战士还差得远,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偷懒或荒废的。”她的话语既是对林云的保证,也是对林磐的鞭策。
林云依言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儿子齐平。林磐继承了父亲光洁的额头和母亲(或许是佐拉,或许是那未知的深渊血脉)那深邃的眼眸,小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属于孩童的、面对离别的伤感与脆弱,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平静与坚定。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清澈得像菲拉斯雨林深处未经污染的山泉,却又带着岩石般的沉稳。
林云伸出那双布满了各种新旧伤痕、却异常稳定的手,用力地、短暂地拥抱了一下儿子略显单薄却已经开始变得坚实的肩膀,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沉而清晰地嘱咐道:“照顾好自己。等我们回来。你要听你师父的话,勤加练习,但更要……活着。”最后三个字,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我会的,父亲。我会变得更强。”林磐的声音虽然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质感,但吐出的每一个字,却已经拥有了一种承诺般的分量,仿佛掷地有声。
林云不再多言,他站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印在心底。然后,他转向莱娜,再次点头致意,没有多余的客套话,便毅然决然地转过身,踏上了那条通往东南方向、被晨露打湿的、蜿蜒没入林间深处的小径。
他的步伐稳定而均匀,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没有丝毫的犹豫、留恋或迟滞,那光秃秃的脑袋在熹微的晨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泽,背影在迷雾与光线的勾勒下,竟显得有几分决绝,仿佛此行并非为了团聚,而是奔赴另一个未知的战场。
就在他那沉稳的背影即将彻底被林间交织的阴影与浓雾吞噬的刹那,一阵略显急促、带着些许虚浮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打破了小山包上近乎凝滞的寂静。
是凡妮莎。她追了上来,微微喘着气,脸上还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豁出去的决然。
宿醉般的颓唐似乎被这股决绝冲淡了些许,但眼底的血丝和苍白的脸色依旧诉说着她的不堪。“等等!”她喊道,声音因为急促的奔跑而有些沙哑。
林云停下脚步,却没有完全转过身,只是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她,眼神平静无波,带着纯粹的询问,仿佛在问“还有什么事?”。
凡妮莎在他那毫无情绪的目光注视下,呼吸不由得又是一窒。
她强迫自己站直身体,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潮湿的空气,像是在积攒勇气,又像是在进行最后的自我说服,语速略快地说道:“你……你就这么把我一个人丢在那空荡荡、冷冰冰的木屋里,每天对着那堆死气沉沉的炉火发呆,回忆着那些……失败的、令人作呕的往事……”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会疯掉的。真的,我绝对会彻底疯掉。”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却更加清晰,仿佛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与其像个废物一样,被困在那个地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内到外一点点腐烂、发臭,最后彻底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不如……不如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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