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下悄然滑过,积雪消融,墙角的残冰固执地映着北平灰白的天空。林向阳与阎埠贵之间的“忘年交”,如同在冻土下缓慢生长的根须,愈发扎实。
那包油炸花生米和随后的几块水果糖,像是投入死水微澜的石子,精准地敲开了阎埠贵那扇热衷于信息交换的心门。如今,林向阳放学回家,若是看见阎埠贵揣着袖子在院门口“巡视”,便会自然地停下脚步,喊一声“阎大爷”,有时递上一小把新炒的瓜子,有时是几颗镇上合作社里买来的、带着简单彩纸的硬糖。东西不值钱,重在那份“心意”和“惦记”。
阎埠贵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许多,不再仅仅是敷衍邻居家的孩子。他渐渐将林向阳视作一个合格的、甚至颇为早慧的倾听者。于是,那些原本只在成年街坊间流传的闲言碎语、院里各家的隐秘动态,便开始源源不断地流入林向阳的耳朵。
“……后院老李家那小子,听说在厂里跟人闹别扭,差点动了手,为的是个二级工的名额……你爹回来没提过?他们厂里最近也不太平吧?”
“西厢房孙家,他家二闺女,就是嫁到保定那个,前儿捎信回来,说那边查得紧,市面上好多东西都买不着了,让家里想办法寄点干货去……”
“就昨儿个,街道王主任来了趟,说是上面要统计各户闲置房屋情况,问得可细了,连以前是不是租给过什么人都问……我瞧着,这风头有点不对。”
这些信息,林向阳都默默记下。老李家的工人矛盾,孙家二闺女在保定的境况,街道突然的房屋统计……它们像一块块色彩不一的拼图,暂时还看不出全貌,但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就能与父亲带回来的某些信息相互印证。
然而,林向阳的目标,远不止于这座四合院内的方寸天地。他清楚地知道,阎埠贵除了是院里的“包打听”,还有另一重更重要的身份——小学教师。虽然教的是低年级,但他那个“学生家长网络”,却是一张覆盖了各行各业、渗透到城市许多角落的、现成的情报网。
如何将这张网的资源,不动声色地为我所用?林向阳选择了耐心。
他开始有意识地将话题引向阎埠贵的工作。
“阎大爷,您班上那些孩子皮不皮?有没有特别聪明的?”
“现在的小孩儿,都学些什么呀?跟我那会儿一样吗?”
提起自己的学生和教学工作,阎埠贵总是能焕发出一种不同于议论东家长西家短的神采。那是一种掺杂着成就感、些许烦恼,以及职业性关注的情绪。
“嗨,别提了!有个孩子他爹是副食店的,那小子算数贼精,比他爹还会算账!”
“还有个闺女,她娘在纺织厂,手巧得很,剪纸剪得那叫一个漂亮……”
“聪明的有,淘气的更多!就前座那小子,他爸是跑运输的,三天两头不见人影,那孩子也野得很……”
林向阳耐心地听着,从不打断,只是在阎埠贵抱怨某个孩子因为家长忙碌而疏于管教时,适时地表达一下同情;在阎埠贵夸奖某个学生家境优渥、见识广博时,流露出适当的羡慕。他像一个最合格的听众,不断鼓励着阎埠贵的倾诉欲。
渐渐地,阎埠贵嘴里的“学生信息”,不再仅仅局限于孩子本身,开始更多地涉及到孩子背后的家庭。
“……就那算数好的孩子,他爹在副食店,前两天还跟我叹气,说上面查得严,好些紧俏货来路都卡死了,店里空了一半……”
“跑运输那孩子的爸,前几天倒是回来了,风尘仆仆的,说是这趟跑得远,到了张家口那边,那边好像更冷,盘查得也厉害……”
“纺织厂那女工,最近老是加班,说是来了紧急生产任务,具体做什么,保密着呢……”
副食店的供应紧张,长途运输的路线与盘查,纺织厂的紧急任务……这些信息,带着更广泛的社会性和时局印记,透过学生家长这个媒介,流经阎埠贵,最终被林向阳敏锐地捕捉、吸收。
他甚至开始能从阎埠贵那些看似随意的抱怨和炫耀中,提炼出更深层的东西。比如,阎埠贵曾颇为自得地提到,某个学生家长为了让孩子坐个好位置,送了他一条“大前门”香烟。
“嗨,其实坐哪儿不是学?主要是人家那份心意……”阎埠贵咂咂嘴,回味着那香烟的滋味。
林向阳当时只是乖巧地点头,心里却立刻划下了一道线:那个学生的父亲,是在税务局工作的。一个普通的税务职员,能轻易拿出“大前门”来送礼?这背后或许没什么,但也可能意味着一些不同寻常的“门路”或“开销”。
这些信息,他并不会立刻、原封不动地告知父亲。他会先在自己心里反复咀嚼,尝试着将它们与已知的信息碎片拼接、过滤。哪些是毫无价值的牢骚?哪些可能反映了某种普遍性的困难?哪些又可能指向某个特定领域或部门的异常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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