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补充道：“杨主席，前作医保案的时候，也有不少人来为张志强说情，说他‘为地方经济做过贡献’，但最后呢？贡献不能抵消民怨，政绩也不能掩盖过错。高明今天要是因为‘招商有功’被从轻处理，老百姓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官的政绩比他们的命还重要。”
杨主席看着清单上的数字，又看了看林晓手里那张皱巴巴的诉求单，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他想起自己退休前，在社区调研时，也遇到过漏雨的老人，当时他还拍着胸脯说“一定解决”——可现在，他却在为一个让老人淋雨的县长说情。窗外的春雨还在下，敲着玻璃，像老人拐杖磕在地上的闷响，一下下，敲在他心上。
“我……我知道了。”杨主席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牛皮纸信封，手有些僵硬，“是我糊涂了，不该来凑这个热闹。”他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说，“高明那边，我会跟他说，让他好好反省，接受组织的处理。”
会议室的门关上后，李组长看向林晓，嘴角露出一丝赞许：“前作医保案没白办，你现在越来越懂‘民生’这两个字的分量了。”
林晓拿起王大爷的诉求单，轻轻抚平纸边：“不是我懂，是这些单子上的字，这些老百姓的苦，教我的。”她想起昨天去向阳里，王大爷坐在轮椅上，指着漏雨的屋顶说“姑娘，我不怪你来得晚，就怪我没本事，护不住孙子”——那话像刀子似的，让她不敢忘，也不能忘。
而此刻，县政府办公楼的县长办公室里，高明正盯着手机，等杨主席的消息。门被推开，秘书脸色苍白地走进来：“县长，杨主席……杨主席回政协了，说……说让您接受组织处理。”
高明手里的笔“啪”地掉在桌上，墨水在招商成果册上晕开一团黑。他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墙上“为人民服务”的标语，突然觉得刺眼。窗外的春雨还在下，他想起第一次来隆安赴任时，在欢迎会上说“要让隆安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现在想来，那些话像个笑话。
他掏出手机，翻到林晓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没敢按下去。他想问“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叹息——他知道，有些机会，错过了就没了；有些伤害，造成了就补不回来了。就像王大爷摔在地上的伤，李婶病危时的痛，都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
走廊里的声控灯又灭了，办公室里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和桌上那本被墨水弄脏的招商成果册——封面的“隆安县招商突破2亿”几个字，在昏暗里，显得格外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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