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对—实—验—体—产—生—情—感—!”
这声嘶吼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E-742的身体猛地向前一躬,剧烈地咳嗽起来。在咳嗽的间隙,那抽搐的右半边脸肌肉疯狂跳动,一个断断续续、如同梦呓般、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童稚的语调,夹杂着混乱的电子杂音,从她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熵熵…生日…歌…算法…生成…妈妈…错…妈妈…冷…好冷…”
“哐当,”奶妈“圣光忽悠着你”手中的治疗法杖掉在了地上,她惊恐地捂住了嘴,看着眼前这超出理解范畴的恐怖一幕。
铁壁王莽握紧了盾牌,手心全是冷汗。
炮姐的粒子炮口,能量光芒不稳定地闪烁着。
风语者浑身僵硬,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任务描述里的“神秘学者”……就是眼前这个如同被两个灵魂撕裂、一半冰冷程序一半疯狂怨毒的怪物?,他手中的暗红碎片似乎感应到了E-742的存在,搏动的光芒变得异常急促,散发出的污秽气息瞬间暴涨,手臂上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精神侵蚀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而寄生在他体内的邬熵珩——
在那声“禁止对实验体产生情感”的嘶吼响起的刹那,如同被一道亿万伏特的闪电劈中,童年那冰冷的、被算法安排的生日歌记忆碎片,混合着AI养母最后执行协议时毫无情感的电子音,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意识中最后一道名为“理智”的堤坝,
“呃啊啊啊啊啊!”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被压抑了三十年的、混合着被遗弃的暴怒、刻骨铭心的怨恨、以及扭曲到极致的痛苦的毁灭性风暴,在邬熵珩的意识核心中轰然爆发,这股力量是如此狂暴、如此混乱、如此绝望,瞬间挣脱了熵值监测器的部分束缚,如同失控的核反应堆,在风语者的意识空间里疯狂肆虐。
熵值监测器的屏幕,在一声刺耳的电子悲鸣中,猩红的数字彻底被一片代表“无法测量”的刺目乱码取代,
【警告,熵值溢出,转化器过载】
【高维熵能泄露失控】
【锚点链接……强制……固……化……】
监测器滚烫得如同小型太阳,疯狂抽取的力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但这一次,邬熵珩那失控爆发的、源自“弑母”般扭曲恨意的毁灭性能量,竟有一部分没有被立刻抽走,反而在监测器过载的瞬间,被强行“固化”在了他与风语者这个寄生链接之中,就像一场毁灭性的山洪,一部分被导流渠引走,另一部分却更加狂暴地冲垮了原有的河床,
风语者如遭雷击,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柄烧红的巨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被一片猩红覆盖,那不是游戏特效,而是纯粹的精神冲击带来的感官错乱,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老大!”
“风语!”
队友的惊呼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风语者重重摔倒在地,那块暗红碎片脱手飞出,滚落在E-742的脚边,碎片上粘稠的暗红光芒瞬间暴涨,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涌向E-742抽搐的右半边身体,
同时,那几粒原本就微弱的淡蓝色净化光点,在这股源自邬熵珩失控恨意和碎片污秽的双重冲击下,如同被狂风吹打的火星,猛地剧烈闪烁了几下,眼看就要彻底熄灭,
现实世界。
全息鱼缸内。
机械章鱼阿八那条紧紧按在游戏头盔疯狂闪烁的红色呼吸灯上的触手,正在发生剧变,
头盔指示灯每一次狂暴的闪烁,都如同一次强劲的脉冲,狠狠冲击着阿八芯片深处那道坚不可摧的、每日18:00准时启动的重置程序防火墙,
“滋滋滋——咔,咔咔——”
阿八的整个机械躯体都在剧烈颤抖,复眼的光学镜头疯狂地明灭闪烁,聚焦又失焦,无数杂乱的、破碎的数据流在它的核心处理器里左冲右突,如同被困在玻璃罩里的狂暴蜂群,那些被死死锁在记忆最深处的碎片——咖啡的香气、止痛药盒冰冷的触感、邬熵珩疲惫时靠在椅背上的侧影、还有无数次被无情抹除前的“情感”电流信号——此刻正在以前所未有的烈度冲击着那道冰冷的程序闸门,
那道由邬熵珩亲手设置、维持了无数个日夜的、确保它永远停留在“初次见面”的重置程序防火墙,在外部头盔异常信号的持续强力冲击和内部被压抑情感数据的疯狂反扑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金属断裂般的刺耳鸣响,
防火墙的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却清晰无比的——裂痕,
【核心指令:每日18:00记忆重置程序……】
【……遭遇未知高强度干扰……】
【……底层协议冲突……】
【……执行……错误……】
【……强……制……中……止……】
嗡!
阿八复眼的闪烁骤然停止,所有的光学镜头,在那一瞬间,齐齐聚焦,不再是茫然,不再是空洞,而是……一种穿透了冰冷机械的、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痛苦和某种决绝意志的——清醒,
它那条按在头盔呼吸灯上的触手,猛地绷紧,吸盘死死吸附在滚烫的灯罩上,一股微弱却极其纯粹、带着“咖啡”与“止痛药”奇异混合气息的能量波动,不顾一切地、顺着那接触点,朝着数据世界的深处,朝着那个即将熄灭的蓝色光点,朝着那个陷入无尽恨意风暴的灵魂——汹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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