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卫国你小子快把魂儿收回来！再往里头走一步，怕是神仙也得迷路！”
林解放声音绷得紧，少有的严厉，一下把林卫国从那片灰沉沉的山林里拽了回来。
他看自家老爹脸色发白，林大壮、赵虎他们脸上也挂着明晃晃的怕，心口不由自主地跳快了些。
这刚踏进“迷魂凼”边上，周围的树林子就变了样，一下子阴沉下来。
大树冠子连在一起，只剩些灰蒙蒙的光，把整个地方都罩在薄薄的湿冷雾气里。
踩在地上的泥巴粘脚，一深一浅。一股腐朽味儿往鼻孔里冲，闻得人心口发闷。
“卫东，你瞧这！”
林解放指着地上乱七八糟的印子，声音压得低，
“这是……狗熊的爪印，可又有点不对劲，太大了，还有这边的，可猪蹄印哪有这么深这么长？”
他用手指扣着泥土，脸色一点点变沉。
平常这大山深处，总有鸟叫虫鸣，可现在，除了风刮过树梢的呜咽声，四下里静得怕人。
林卫东拽紧了牵白鹿的麻绳。
这头平日里活蹦乱跳、闲不住的“祥瑞”，现在反倒安静地走在他身旁。
那对暗金色鹿角，在灰雾中闪着微光。
白鹿步子不快，可每一步都稳稳的，它不惧怕。
林卫东看白鹿，心口却一沉。
他发现，他那双能看清山林秘密的眼睛，在这迷魂凼里，受到了干扰。
那些原本清楚的光点，现在都模糊起来。
他只能把心思都放到脚下和白鹿的引导上。
这地方的古怪，超出了他以往的经验。
他心里的底气，在这里不好使了。
队伍跟着白鹿，又走了大概半个钟头。
脚下的路更难走，枯枝烂叶堆了一堆，一脚深一脚浅。
“哎哟，这是什么鬼东西？”
走最前面的林大壮骂了一句，脚下猛地一踢，一个生锈的铁皮水壶骨碌碌滚开，撞在一棵老树根上，“哐当”响了一声。
众人心里一紧，全都凑了过去。
水壶边上，更多的烂东西被厚厚的落叶盖着——
烂成布条的旧衣裳，黑乎乎的，样式也瞧不清楚；
一把断了的工兵铲，铲头弯了，刀刃锈得厉害；
还有个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旧日记本。这些东西，没声没息地告诉大家，这片禁地里以前发生过什么。
林卫东半蹲下身，小心拿起日记本。
油布烂得不成样子，露出里面发黄的纸张。
他轻轻翻开，大多数字都被潮气和时间弄得模糊了，可偶尔几行字，清楚地跳进眼底：
“那株会呼吸的植物……它在发光的洞穴里……守着……”
“洞穴？什么洞穴？”
林卫国脑袋凑过来，嘴里嘀咕，话没说完，日记本后面几页就只剩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
“别看了，这东西邪气。”
林解放搓着手，看那本古怪的日记本，眉头锁得更紧。
天黑下来，整个山林伸手不见五指。
湿冷的雾气更重了。
队伍在一处石壁下歇脚，背风的地方。
生起的篝火噼啪作响，把周围的寒气赶开。
大家靠着石壁，胡乱吃了几口干粮，累和紧张搅在一起，让人透不过气。
大家刚喘了口气，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咔咔”声。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让人头皮发麻。
“啥动静？”
林大壮猛地起身，手已经摸到腰里的砍刀。
话还没落音，无数只拳头大、甲壳带着金属光泽的怪虫从林子深处冲出来。
它们黑压压一片，甲壳在火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涌向篝火。
“啊！”
林卫国叫一声，一只甲虫掉在他头上，稳稳停在帽子上。
他挥刀去砍，只砍出一串火星，甲虫一点没伤。
甲虫反而张开尖利的口器，“吱吱”叫着，吓得林卫国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甲虫一拨拨地冲上来。
林大壮他们举着砍刀乱挥，可刀刃碰到甲虫身上，只发出刺耳的“铛铛”声，根本砍不破这些刀枪不入的鬼东西。
就在这要命的时候，一直安静的白鹿猛地发出一声尖锐悠长的鹿鸣！
声音穿透浓雾，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响彻整个迷魂凼。
白鹿头上那对暗金色鹿角的光芒瞬间大亮，把周围好几丈远的甲虫都罩了进去。
那群凶猛的甲虫立刻停住攻势，紧接着，眨眼间就没影了。
只留下满地的甲虫尸体和空气里散不去的腥臭味。
“我的娘，这都是什么东西？”
孙猴子吓得腿直哆嗦，瘫在地上，指着甲虫消失的方向，结结巴巴地问。
林卫东没说话。
他走到一只被白鹿蹄子踩碎的甲虫尸体旁。
虫子烂了，露出甲壳的断口。
他蹲下去，捡起一块碎片。
碎片沉甸甸的，拿在手里冰凉，边儿上还带着割手的锋利。
用指甲轻轻一弹，发出“叮”一声脆响，硬得跟低劣的生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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