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军爷!”王康松了口气,在王祢的搀扶下,重新靠回车辕。他知道,这乱世的第一步,忍,往往是活命的基础。
城内的景象与城外荒凉的山村截然不同。街道由青石板铺就,虽不宽阔,却人来人往,颇为热闹。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悬挂着各式各样的招牌幌子:布庄、粮店、酒肆、药铺…空气里混杂着各种气味:蒸饼的麦香、熟肉的油腻、药材的苦涩、还有人群聚集处挥之不去的汗味和牲口气味。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车马声不绝于耳。
王虎显然对城里熟门熟路,他推着板车,目标明确地穿过几条街巷,最终停在了一个相对开阔、气味也更加浓烈复杂的区域——城西的牲畜市。这里地面泥泞,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牲口粪便和血腥味。一排排简陋的木栅栏里关着牛羊猪鸡,各种叫声混杂在一起。也有直接在地上铺开草席或兽皮,摆卖着刚猎获的野物、皮毛甚至活禽的。
他们的板车和那头巨大的野猪一出现,立刻吸引了众多的目光。惊叹声、议论声嗡嗡响起。
“嚯!好大的猪猡!”
“看那獠牙!这畜生怕不是成精了!”
“这几个半大小子弄的?啧啧,了不得…”
很快,几个穿着体面些、像是城里肉铺掌柜或大户人家采买模样的人围了上来。他们经验老道,围着野猪尸体仔细查看,掰开嘴看牙齿判断年龄,用手按压肌肉感受肉质,尤其仔细查看了那被戳瞎的眼睛和咽喉处致命的刀口,眼神中流露出惊异和估价的光芒。
“小哥,这野猪怎么个卖法?”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掌柜率先开口,目光却落在脸色苍白、但眼神沉静的王康身上。他直觉这个受伤的少年才是主事人。
王康没立刻回答,他忍着痛,目光平静地扫过围上来的几个买家,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心中快速盘算着:这野猪体型巨大,肉质紧实,又是刚死不久,在城里绝对是稀罕物。他记得后世看过的资料,东汉中后期物价混乱,但一头上好的家猪也能卖到近千钱,这种罕见的巨兽…他深吸一口气,沙哑但清晰地开口:“诸位掌柜明鉴,这畜生凶悍,俺们兄弟几个拿命换来的。一口价,两千钱。”他故意报了个高价,留出还价余地。
“两千?小哥,你这价也太狠了!”另一个胖掌柜立刻摇头,“这肉再稀罕,终究是野物,膻气重,比不上家养的肥美。一千五百钱顶天了!”
“是啊,你看这伤口,肉都糟蹋了不少…”有人附和道。
王康不为所动,他指着野猪那对粗长骇人的獠牙,又指了指被王康一刀毙命的咽喉伤口:“掌柜的,这獠牙完整无缺,磨好了是上好的饰物或矛头。还有这致命伤,干净利落,血放得也足,肉色鲜亮,绝无淤血发黑。您再看看这分量…”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一千八百钱,少一个子儿,俺们就抬去下一家,或者…拆开了零卖。这身好皮子,这獠牙,还有这身精肉,总有识货的。”
他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点出了野猪的附加价值(獠牙、皮),强调了肉质的新鲜上乘,又摆出了拆卖的后招,顿时让几个买家犹豫起来。他们互相交换着眼色。
最终,那山羊胡掌柜咬了咬牙:“一千七百钱!小哥,这价不低了,这年头现钱可不好凑!”
王康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权衡。他感受到王虎投来的催促目光,也看到王祢他们紧张地攥紧了拳头。他缓缓摇头:“掌柜的爽快,俺也不磨叽。一千七百五十钱,再送你一副上好的猪下水,如何?就当交个朋友。”
掌柜的盯着王康看了几息,又看看那野猪,最终一拍大腿:“成!就依你!小子,年纪不大,倒是个会做买卖的!来人,过秤,点钱!”他后面半句是对着伙计喊的。
当沉甸甸的一串串铜钱,总计一千七百五十枚五铢钱,交到王康手中时,那冰冷的、带着金属特有重量的触感,让他因失血而有些发凉的手心感到一丝奇异的踏实。王祢、王续、王宪看得眼睛都直了,呼吸都粗重起来。王固也忍不住偷偷咽了口唾沫。王虎则欣慰地点点头。
“虎叔,”王康将其中一百钱塞给王虎,“辛苦您和栓子哥跑一趟,这点钱,您二位打点酒喝。”
王虎一愣,随即连忙推辞:“阿康,这…你伤这么重,用钱的地方多…”
“拿着吧,虎叔,应该的。”王康坚持道,语气不容拒绝。
王虎看着王康苍白的脸上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坚持,最终叹了口气,收下了:“行,阿康,你有心了。栓子,谢过阿康!”
“多谢康哥儿!”王栓憨厚地笑道。
王康又数出五十钱,递给王虎:“虎叔,还得麻烦您件事。俺这伤…劳烦您带我去趟药铺,抓点止血生肌的药,再买些干净的麻布。剩下的钱…您看着买点粗盐,俺们分分。”盐在这个时代是硬通货,也是必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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