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灰白色的、带着点点金属光泽的石头,被林正用镊子夹着,悬在半空中。
在刺眼的手电光束下,它像一颗来自异域的、不祥的星辰,静静地释放着冰冷而诡异的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块小小的石头抽干了,变得稀薄而凝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刘光明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急剧收缩,像被针扎了一样。他死死地盯着那块石头,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从脖子根开始,一点点往上蔓延,最后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种与那石头极为相似的灰白色。
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了几下,喉结剧烈地滑动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那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什么。那是他们的“希望”,是他们的“财路”,也是他们所有罪恶的源头和证据。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已经处理得那么干净,怎么还会被翻出来?
“刘主任,不认识吗?”林正的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着几分求教的诚恳,“这石头看着挺特别的,不像我们白马镇山上常见的青石。您是领导,见多识广,给我们这些基层同志涨涨见识?”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刘光明那根已经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我……我怎么会认识……”刘光明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声音干涩得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不就是……一块破石头吗!你们警察,现在连一块石头都要查了?”
他试图用一种夸张的、不屑的语气来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但那剧烈颤抖的声线,却彻底出卖了他。
“哦?只是块破石头啊。”林正没去戳破他,反而顺着他的话头,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周围的村民,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伙儿都看看,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可是,这石头闻着,有一股硫磺和药水混在一起的味儿。这石头埋着的地方,上面的草都是死的,根都烂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
“我就是个管信访的,不懂什么地质勘探。我就想问问大伙儿,咱们这黑龙潭附近,是不是这两年,一下大雨,从山上冲下来的水,就变得特别浑,还带着一股怪味?是不是山脚下那几户人家养的鸡鸭,喝了溪水,下的蛋,蛋壳都是软的?是不是王家二丫她娘,去年还好好的一个人,今年开春就查出来身上长了不好的东西,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林正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村民们记忆的闸门。
那些被他们归咎于“运气不好”、“风水变了”的零碎怪事,在这一刻,被一根无形的线,全都串联了起来。
“对!对!林干部说的没错!”一个站在前排的婆婆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尖利,“我家那口子,去年就是腿上长了个烂疮,咋治都不好!王医生还说,是水土有问题!”
“还有我家的羊!去年开春下了几只小羊羔,一个个都站不起来,没几天就都死了!”
“那溪水,早就不能喝了!一烧开,锅底一层白花花的东西,跟盐巴似的!”
人群瞬间就炸了锅。
一句句带着泥土味的控诉,一声声压抑已久的怨气,汇成一股洪流,朝着刘光明和他身后的两个壮汉,铺天盖地地涌了过去。
如果说,刚才的对峙,还只是林正和赵强两个人在对抗。那么现在,刘光明要面对的,是整个黑龙潭村,是几十双被愚弄、被毒害后,燃着怒火的眼睛。
刘光明怕了。
他不是怕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而是怕他们口中吐出的那些,足以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的事实。他感觉自己像是赤身裸体地站在了审判台上,每一道目光都像一把刀,在他身上凌迟。
他身后的两个壮汉,也被这阵仗吓得不轻。他们是拿钱办事的打手,擅长的是用拳头和暴力让人闭嘴。可眼前这种群情激奋的场面,是他们从未处理过的。他们能打倒一两个人,却堵不住几十张嘴。
赵强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去制止村民的议论,反而给了身边的小王一个眼神。小王心领神会,悄悄地打开了执法记录仪的录音功能,将这一句句最原始、也最真实的证词,全部收录了进去。
赵强往前一步,那高大的身躯,此刻在村民眼中,像一座可以依靠的山。
“刘光明。”
他第一次,直呼其名。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以及牛建国等人,涉嫌在白马镇辖区内,进行非法盗采国家保护性矿产,并使用化学手段进行洗练,造成了严重的环境污染。同时,你们与黑龙潭发生的三条人命,存在重大关联。”
赵强的声音,一字一顿,带着金属般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根据《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我宣布,立即将此案上报县局,并对黑龙潭周边三公里范围,进行全面封锁调查!在县局勘察人员和环保部门到达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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