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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正起了个大早。
清晨的阳光还没有完全驱散山间的薄雾,他已经将那份厚重的卷宗,翻看了整整两遍。凭借着官气滋养后愈发清明的头脑和【绝对记忆】,卷宗里那盘根错节的人名、地名、时间线,在他脑中自动生成了一张巨大的、脉络清晰的思维导图。
他圈定了第一个突破口——镇国土资源所。
土地纠纷,无论历史多么久远,根子总在土地上。国土所,作为土地勘测、确权、登记的职能部门,理应是这起纠纷案中最核心的技术支撑。只要能从他们那里拿到最原始、最权威的测绘图和权属变更记录,就能为后续的调解工作,打下最坚实的地基。
上午九点,国土所的办公室里,所长钱东来正端着一个泡着浓茶的搪瓷缸,悠闲地看着窗外。他年近五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衬衫的领口和袖口总是洗得干干净净,整个人透着一股老派机关干部的体面。
看到林正抱着卷宗进来,钱东来的眼皮只是轻轻抬了一下,随即脸上便浮起一种标准化的、热情而疏远的笑容。
“哎呀,这不是咱们镇的英雄小林同志吗?快请坐,请坐!”他放下茶缸,起身相迎,动作不快不慢,恰到好处地显示了对“英雄”的尊重,又保持了作为所长的身份。
“钱所长,您好。我来是想了解一下红旗村和前进村那片争议土地的情况。”林正开门见山。
“哦,那个案子啊……”钱东来拉长了语调,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既有“我就知道”的了然,也有一丝“你怎么也跳进来了”的同情。
他亲自给林正倒了杯水,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慢条斯理地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张老旧的地图,在桌上摊开。地图的边缘已经泛黄,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各种记号,纵横交错,像一张蜘蛛网。
“小林啊,你看,”钱东来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那块被圈起来的区域,“这块地,历史遗留问题太复杂了。解放前是乱葬岗,后来开荒,两个村的村民都去过。五八年大炼钢铁的时候,在这里建过土高炉,后来又搞过集体农场,分分合合,账早就乱了。我们所里能查到的最早的勘测记录,是八十年代初的,但那时候的记录本身就不规范,很多都是估算的。”
他滔滔不绝地讲了近二十分钟,从建国初期的土地政策,讲到联产承包责任制,再讲到后来的林权改革,引经据典,数据详实,俨然一位学识渊博的专家。
林正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能看到,钱东来头顶那团灰黑色的官气中,一缕代表着“民怨”的黑气,如同墨汁滴入清水,正缓慢而顽固地盘旋着。系统面板清晰地显示,这股黑气,正来源于这起被他“搁置”的土地纠纷。
钱东来终于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做了总结:“所以啊,小林,这个案子的核心,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土地权属问题了,它是个法律问题,是个历史问题,甚至是个社会稳定问题。我们国土所,只能提供技术参考,但没法给它定性。依我看,这事儿还得司法所的同志先从法律层面拿个意见,明确一下这纠纷的性质,我们才好跟进嘛。”
他把皮球踢得又高又远,姿势优美,无懈可击。
“我明白了,谢谢钱所长。”林正站起身,没有多作纠缠。
他知道,跟这种人磨嘴皮子,毫无意义。
从国土所出来,林正直接上了二楼的司法所。
司法所的办公室要小得多,只有两个人。负责接待他的是副所长老李,一个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中年人,看起来文质彬彬,说话却滴水不漏。
听完林正的来意,老李扶了扶眼镜,从电脑前抬起头,露出一脸的为难。
“小林同志,你的来意我明白。但这事儿……我们司法所不好主动介入啊。”
“为什么?”
“按规定,司法调解有两种途径。一是当事人双方主动申请我们调解,二是由政府或上级主管部门正式发函,委托我们进行司法仲裁。现在这两样都没有啊。”老李摊开手,一脸的无辜,“我们要是贸然介入,程序上就不对。到时候调解成功了还好说,万一激化了矛盾,这责任谁来负?我们司法所可担不起啊。”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再说了,这案子,国土所那边连个明确的测绘和权属意见都没有,我们拿什么当调解依据?总不能让我们凭空去断案吧?那不成了糊涂官判糊涂案了?小林啊,不是我们推,是这事儿它没到我们这一步。你得先让国土所把地界划清楚了,我们才能上场。”
这番话,与钱东来在楼下的说辞,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林正看着老李头顶那团同样掺杂着民怨黑气的官气,心中了然。他们就像两个商量好的守门员,一个把球踢向对方,一个又把球踢回来,而球门,则被他们用“规定”和“程序”焊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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