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博怔怔地看着陈玄，看着他那张因为“可能没地方睡好觉”而真心实意苦恼的脸，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转。
他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午的奔波、焦虑、恐惧、绝望，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原来，在陈大师的价值观里，公司会不会破产，自己会不会倾家荡产，那些足以压垮任何一个商人的灭顶之灾，根本就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的“床”没了。
一种极度荒谬的情绪冲垮了李文博的理智堤坝，他再也绷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他不是悲伤，也不是绝望，而是一种大彻大悟后的虚脱。
他明白了。
他一直以来都搞错了。他总想着用世俗的成功、财富和名望去衡量陈大师，去揣测陈大师的需求，结果把自己搞得心力交瘁，像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而陈大师，从始至终，想要的就只有一件事——安安稳稳地、舒舒服服地，在一个“风水”够劲的地方，躺平睡觉。
什么转运地产，什么百亿公司，都只是为了实现这个终极目标而顺带产生的副产品。
自己这个总经理，最大的职责，不是去拉投资，不是去搞项目，而是去当一个“凶地猎头”，为首席试睡员寻找下一张更刺激、更带劲的“床”。
想通了这一点，李文博感觉整个世界都豁然开朗。
他抹了把脸上的眼泪鼻涕，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之前的焦虑和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了人生新方向的亢奋。
“陈大师，您放心！”他拍着胸脯，眼神灼灼，像是在立下军令状，“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您别担心没地方睡，就算公司黄了，我砸锅卖铁，也给您找到全中国，不，全世界最凶的宅子！保证让您睡得满意，睡得舒坦！”
陈玄闻言，脸上那堪比世界末日的愁云终于散去，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个态度就对了。行了，没别的事就出去吧，我要午休了。”
“好嘞！您歇着！”李文博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脚步轻快，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那些银行和供应商发来的解约催款信息，直接选择了无视。
钱？俗物！
他现在有更重要、更神圣的任务。
他打开一个私密的浏览器，开始搜索一些关键词：“国内十大灵异地点”、“废弃精神病院”、“百年无人村”、“古代刑场遗址”……
他的脸上，露出了狂热而专注的表情。
……
京城，西郊，玄学联盟秘密据点所在的四合院。
檀香依旧，茶香依旧。
但院子里的气氛，却已从之前的运筹帷幄，变得有些凝重和压抑。
刘承宗、张敬之和那位微胖的富态老者，三人相对而坐，谁也没有说话。一个身穿长衫的弟子，正低着头，声音发颤地汇报着刚刚从各方汇总来的情报。
“……根据我们安插在李文博公司内部的人员报告，李文博在接到所有合作方断绝来往的消息后，情绪一度崩溃，但……但在他去见过那个陈玄之后，整个人就变得……精神亢奋，斗志昂扬。”
“斗志昂扬？”刘承宗阴沉的脸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是……是的。”弟子咽了口唾沫，“他现在正在疯狂搜集全国各地的凶地、废地、绝地的信息，似乎……似乎在为下一个项目做准备。”
“不可能！”微胖老者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晃了出来，“他的资金链已经断了，银行的贷款一分都拿不到，拿什么去开发下一个项目？拿命吗？”
“这……弟子不知。”
刘承宗摆了摆手，让弟子退下。他端起茶杯，却迟迟没有喝，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不对劲，这里面很不对劲。”
北派宗师张敬之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但指节却在轻轻敲击着桌面，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我们的手段，打在了空处。商业上的封锁，舆论上的施压，对普通人来说是灭顶之灾，但对那个陈玄，似乎……毫无作用。”
“何止是毫无作用！”刘承宗冷哼一声，将茶杯重重地顿在桌上，“他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他这是在羞辱！在赤裸裸地羞辱我们整个玄学界！”
他们设想过无数种陈玄的反应。惊慌失措、愤怒反击、托人求和……每一种反应，他们都有对应的后手。
唯独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应是——没反应。
一拳打出，期待着对手或格挡、或闪避、或惨叫倒地，结果对方压根没理你，还在旁边打了个哈欠，顺便关心了一下晚饭吃什么。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被人指着鼻子骂娘还要难受一万倍。
“看来，寻常的手段，已经动摇不了他的根基了。”张敬之长叹一口气，“他的根基，或许根本就不在那些世俗的产业上。刘老，你之前说，要给他找一个真正的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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