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华丽完整的猞猁皮,被宋卫国用草木灰细细鞣制,悬挂在阴凉处风干。它柔顺的毛尖在微风中拂动,闪烁着丝绸般的光泽,仿佛一件精妙的艺术品。但在宋家人眼中,这更是一件战利品,一道划破阴霾的闪电,宣告着反击的开始。
家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振奋。李素娟指挥着女儿们将所剩不多的山货分类打包,疏影仔细地检查着每一包药材的干燥程度,清浅则带着几个妹妹,将烧焦的木料中还能用的部分挑拣出来,码放整齐。海礁和海岩打磨着工具,眼神锐利,如同即将出鞘的刀。连小怀瑜都感受到这股不同以往的气氛,不再哭闹,只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忙碌的家人。
宋卫国站在院中,目光扫过清理出来的仓房地基,又望向钱福贵家所在的方向,眼神冰冷如渊。猞猁皮的收获只是第一步,打疼了对方的探子,但远远不够。钱福贵就像一条藏在阴沟里的毒蛇,一次不成,必定会酝酿更恶毒的反扑。必须在他再次伸出毒牙之前,将其彻底打垮!
“不能再等了。”晚饭后,宋卫国召集家人,声音低沉而决绝,“钱福贵接连失手,必定恼羞成怒。他那个在信用社的表叔,就是他的倚仗。咱们要动,就必须快,必须狠,打他个措手不及,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爸,你说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清浅第一个响应,小脸因为激动而泛红。
海礁海岩更是挺直脊梁,目光灼灼。
李素娟握紧了双手,虽未言语,但眼神中充满了对丈夫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
宋卫国摊开一张他凭记忆粗略绘制的屯子周边地形图,手指点向黑瞎子沟更深处、靠近边境线的一片原始混交林。
“这里,是狼群的老巢。”他的指尖重重落在图上,“上次来袭的狼群,残余的应该退回这里了。钱福贵能用药物引狼,咱们就能用更大的动静,把它们逼出来,赶向咱们想要它们去的地方!”
驱狼?!家人们都倒吸一口凉气。这无异于玩火!
“卫国,这太危险了!”李素娟失声道。
“风险很大,但这是目前最快、最彻底的办法。”宋卫国眼神锐利,“狼群被惊扰,倾巢而出,首当其冲的,就是它们迁徙路线上,那些带有刺激药物气味的地方——比如,钱福贵存放那些下作玩意儿的窝点,甚至,是他的老巢!”
一个胆大包天、借刀杀狼的计划,在他口中清晰道出。他要利用狼群被激怒后的破坏力,以及它们对特定气味的敏感,将祸水引向钱福贵!这需要精准的时机、对狼群习性的极致了解,以及一点点运气。
“海礁,海岩,你们的任务最重。”宋卫国看向两个义子,“我需要你们记住狼巢附近所有的岔路和小径,在我制造动静惊扰狼群后,你们要在外围关键位置,用我特制的、气味更浓烈的药粉,引导狼群的方向,确保它们冲向预定目标。记住,你们是引导,不是拦截,绝对不能被狼群缠住!”
“明白!”两人重重点头,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
“疏影,清浅,”宋卫国又看向女儿,“你们协助妈妈,准备好所有应急的伤药和止血带。万一,我说万一有人被波及,咱们不能见死不救,但首要确保自家安全。另外,照顾好妹妹们,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准出院门一步!”
“爹,你放心!”疏影郑重点头。清浅也用力抿着嘴,表示记下了。
计划已定,剩下的就是准备。宋卫国翻出之前收集到的、药性更强的刺激性药物残渣,又加入了几种能令野兽更加狂躁的草药,混合研磨成粉,小心分装。他反复向海礁海岩强调撒放药粉的位置、时机以及撤退路线。同时,他也准备好了数个巨大的、能制造爆炸般巨响的炮仗——这是他从公社搞来的稀罕物,原本想用于庆典,此刻却成了惊狼的利器。
第二天,天色未明,宋家小院便已悄然行动。宋卫国、海礁、海岩三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带着准备好的物品,悄无声息地没入山林,直奔黑瞎子沟深处的狼巢。李素娟和女儿们则守在院中,门窗紧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默默祈祷。
深入狼巢区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腥臊气和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即使隔着很远,也能听到洞穴深处传来的、令人心悸的低嚎和幼狼的啜喏声。宋卫国选择了一处位于狼巢上风口、能俯瞰洞穴入口的高地。他让海礁海岩按照预定路线,前往各自的引导点潜伏。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地间万籁俱寂。宋卫国计算着时间,当第一缕曙光即将划破天际时,他点燃了引信,将数个巨大的炮仗用尽全力投向狼巢入口的不同方位!
“轰!轰轰!!”
接连几声如同惊雷般的巨响,猛然在寂静的山谷中炸开!巨大的声浪冲击着岩壁,回荡不休!
刹那间,狼巢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水,彻底炸锅!凄厉、惊恐、暴怒的狼嚎声此起彼伏,数十对幽绿的光点在黑暗中疯狂闪动!被这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恐怖巨响惊扰,狼群瞬间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与暴怒之中,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洞穴中汹涌而出,盲目地向着四面八方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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