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世子萧景渊的指令,如同精准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未激起滔天巨浪,却让水面下原本就涌动的暗流,变得更加湍急且方向明确。
宰相府,权力的漩涡中心。
李辅国的心情显然极好。杨碱和石厉献上的这份“厚礼”,不仅拔掉了他心头一根积年毒刺,更让他借此机会,再次向朝野上下展示了自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绝对权威。对于杨碱,他毫不吝啬赏赐,金银田宅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他赋予了杨碱更大的权限,允许其调动部分“暗影”的力量,并可以随时觐见,参赞机密。杨碱恭敬地谢恩,表现出一如既往的沉稳与低调,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分内之事,但其“宰相麾下高手”的地位,已隐然确立。
然而,在这看似一派和谐的氛围下,并非没有杂音。法河在私下觐见时,曾微微蹙眉,提出一丝疑虑:“丞相,杨碱此番出手,时机、结果都过于‘完美’,老衲以‘他心通’残篇感应,其心湖虽看似平静,却总觉深不见底,似有潜流暗涌。那叶枫尸身血脉消散之速,也异于常人,是否……”
李辅国闻言,只是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打断了他:“法师多虑了。杨碱跟先帝多年,其能力与忠心,早已验证。叶枫小儿,虽有几分蛮勇,但终究底蕴浅薄,血脉驳杂不纯,骤然溃散,也不足为奇。如今大事已定,正该是趁势巩固权位,清扫余孽之时,不必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徒耗心力。”
法河见李辅国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只是那双浑浊的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悄然沉淀下去。他暗中吩咐弟子,加强对杨碱以及其新调拨人手的隐秘监控。
与此同时,靖王世子那封措辞精妙的贺信,也如期送到了宰相案头。李辅国看完信,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萧景渊……这小子,倒是识趣,懂得借势而为。看来叶枫之死,确实让这些心怀叵测的宗室子弟,看清了现实。”他对身旁的心腹谋士道,“不过,皇室子弟,最擅长的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传令下去,对靖王府的监视,不仅不能放松,还要再加派人手!本王倒要看看,他是真想靠拢,还是包藏祸心!”
林府,暗潮下的默契。
林秦在收到世子那句看似没头没脑的“桃花未谢,底牌安在?”的密信时,正在书房中焦灼地踱步。尽管大哥林冲的分析让他安心不少,但事关重大,没有确切消息,他始终难以完全平静。
当这八个字映入眼帘时,林秦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桃花未谢” —— 指的是世子与叶枫最后一次密谈的桃花林,暗示事情并未结束!
“底牌安在?” —— 直指叶枫最大的保命底牌,刃白所赐的锦囊!世子这是在问他,也是在告诉他,锦囊未用,叶枫安好!
“太好了!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林秦激动地几乎要喊出来,他用力攥紧拳头,在书房内来回走了好几圈,才勉强压下激动的情绪。
他立刻前往大哥林冲的书房,将密信内容告知。林冲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世子果然也看破了。如此甚好!有世子在外呼应,我们的压力会小很多。”
林冲沉吟片刻,对林秦道:“二弟,你立刻以你的方式,给世子回信。不必言明,只需传递出‘林家惊魂初定,桃枝待春’的意味即可。同时,按照原计划,你明日一早就去锦衣卫衙门,‘质问’于我,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明白!”林秦此刻信心十足,干劲满满。
次日,锦衣卫衙门外,果然上演了一出“林家内讧”的好戏。林木身着常服,却满面怒容,不顾守卫阻拦,直闯林冲办公的签押房,声音之大,半个衙门都能听见:
“林冲!你身为锦衣卫千户,执掌缉捕刑讯!那叶枫与你我兄弟相称,更是叶世伯唯一血脉!你明知他身陷险境,为何不尽早设法营救?!如今他惨死贼手,尸骨未寒,你还有何颜面坐在这千户之位?!你对得起叶世伯的托付吗?!”
林冲则“面色铁青”,先是“厉声呵斥”林木擅闯衙门,后又“无奈”地屏退左右,兄弟二人在签押房内“激烈争吵”了足足半个时辰,最终林木“愤然”拂袖而去,留下林冲一人“颓然”坐在椅中,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和指责。
这场戏,演得逼真无比,很快便通过各方眼线,传到了李辅国和无数关注此事的人的耳中。李辅国闻讯,只是冷笑一声,对林家更是看低了几分。
暗影殿,无声的交锋。
叶枫,如今的“影九十七”,日子并不好过。晋升甲字组带来的并非荣耀,而是更严密的监视、更危险的任务以及同僚之间更加赤裸裸的竞争与排挤。
他成功“擒杀”叶枫的功劳,并未带来多少尊重,反而引来了更多的嫉妒和猜疑。尤其是那个编号“影八十三”的刀疤脸汉子,几次任务中都试图给他下绊子,言语间的挑衅也愈发露骨。叶枫始终谨记身份,以“石厉”的方式应对,隐忍、冷硬、偶尔露出恰到好处的锋芒,既不过分软弱,也不过分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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