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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赵立春那充满怒意的脚步声在回荡，像一柄重锤，一下下砸在林默的心口。
他整个人蜷缩在消防栓的凹槽里，肌肉紧绷，连心脏的跳动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沉重而压抑。
就在赵立春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林默脑海中那方寸大小的剧本面板，第一次，也是前所未有地，被一种不祥的、粘稠如血的赤红色彻底浸染。
没有选项，没有台词，只有最原始、最赤裸的警告。
【人物：赵立春（江州市委副书记）】
【当前情绪：暴怒！极致的愤怒！】
【内心真实诉求：强行通过城南旧改项目的补充预算，安插自己的亲信进入项目组。】
【剧本探测结果：红色！极度危险人物！】
【关键词解析：【愤怒】、【贪婪】！】
那血红色的【贪婪】二字，像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刺入林默的脑海，带来一阵灼痛般的晕眩。
一股寒意，比地方志档案库里最阴冷的角落还要刺骨，从他的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他这才真正理解了“红色剧本”的含义。
如果说李鬼祟的【恐惧】是职场上的小打小闹，钱文海的【威胁感】是同僚间的暗流涌动，那么赵立春这赤裸裸的【贪婪】，则完全是另一个层面的东西。它不再是办公室政治的游戏，而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撕下了所有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了最锋利的獠牙和爪牙。
这种贪婪，足以让人践踏规则，无视法纪，甚至……毁灭一切挡在路上的人。
电梯门开合的声音远远传来，宣告着那头暴怒的猛兽已经离去。
林默这才敢缓缓地从阴影中探出身，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胸腔里的憋闷感才稍稍缓解。
他看了一眼走廊尽头。
夏清月的办公室门还半开着，温暖的灯光从中流淌出来，像风暴眼中唯一的平静港湾。门内悄无声息，但林默几乎可以想象，此刻的夏清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是同样在愤怒，还是在冷静地思考对策？
他握着纸箱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有些发白。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要不要进去？
进去说点什么？说我看见了，我听见了？还是说一句苍白无力的“市长您别生气”？
不，那是最愚蠢的做法。
在这样的权力风暴面前，他一个刚来报到的小小科员，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主动凑上去，只会被碾得粉身碎骨。
他必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回到那个被打印机和碎纸机包围的角落里。至少在那里，他暂时是安全的，是可以被“忽略”的。
林默抱着纸箱，脚步虚浮地走回综合一处。
偌大的办公室空无一人，他头顶的日光灯是唯一的光源。他将纸箱放在地上，重新坐回那把吱呀作响的椅子上，却没有开灯。
黑暗，此刻反而给了他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飞速地回放今晚发生的一切。
赵立春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
办公室里传出的、被压抑的争吵。
剧本面板上那刺眼的【愤怒】与【贪婪】。
还有下午那条神秘的短信。
“林秘书，小心赵书记。他刚刚在市长办公室里，拍了桌子。”
现在看来，那个发信人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在给他传递一个救命的信号。
是谁？
是综合一处里某个看透一切的老油条？还是这栋大楼里某个夏市长的支持者？又或者，是某个赵立春的潜在敌人？
无数张脸在林默脑中闪过，却又一一被他否定。
他将这个疑问暂时压下，开始分析更核心的信息。
城南旧区改造项目。
赵立春的【贪婪】指向了这个项目，他和夏清月的争吵，也源于这个项目。
补充预算、安插亲信……
一个巨大的、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在林默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模糊的轮廓。而夏清月，这位新来的、锐意改革的女市长，显然是动了这块不该动的奶酪。
林默忽然想起刘建明那杯八宝茶，想起他那句看似吹捧的“夏市长慧眼识珠”。
他现在明白了。
夏清月将他从地方志那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捞出来，一步登天，调入市政府办公厅，或许不仅仅是欣赏他的才华。
更深层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他“干净”。
他没有背景，没有派系，不是任何人的亲信。他就像一张白纸，被直接放在了棋盘上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位置。
他不是秘书，他是一枚棋子。
一枚用来冲锋陷阵，试探对方火力的“卒”。
想通了这一点，林默非但没有沮丧，反而感到一阵奇异的冷静。
被人当棋子，总比当一个无人问津的弃子要好。棋子，至少还有改变棋局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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