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医院住院部七楼的走廊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味。
消毒水的刺鼻与陈旧空气里的霉味儿交织,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像极了野战医院里那些被绷带浸透的纱布堆。
雷烈站在 307 病房门口,指节在斑驳的木门上轻轻叩了三下。
没有回应。
走廊尽头的护士站传来塑料托盘碰撞的脆响,一个穿粉色护士服的年轻姑娘正对着电脑屏幕打哈欠,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体温计,水银柱停在 37 度刻度线上。
她抬头瞥了雷烈一眼,眼神在他满身伤疤上顿了顿,又慌忙低下头去。
307 床的家属?
姑娘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探视时间还没到......
雷烈没说话,只是伸出右手,食指在门板上的观察窗敲了敲。
三长两短,是他离家前和父亲约定的暗号 —— 当年他刚进玄甲卫训练营时,雷啸天怕儿子出事,非要定下这套紧急联络方式。
病房里突然传来 一声闷响,像是搪瓷碗摔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两个男人的哄笑,其中一个声音尖利得像个太监:老东西,还敢掀盘子?
雷烈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推门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那扇松动的木门在他掌心发出 的哀鸣,合页处积年的铁锈簌簌落在地砖上。
阳光顺着门缝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带,将病房里的景象劈成两半。
靠窗的病床上,雷啸天蜷缩在被单里,右腿不自然地弯曲着,裤管空荡荡地瘪在床尾。
他的头发全白了,原本挺直的背佝偻得像只虾米,此刻正用枯瘦的胳膊护着床头的托盘。
两个光着膀子的大汉站在床边,左肩都纹着青色的蛇头,蛇信子恰好盘过锁骨。
左边那个身高六尺有余,胳膊比雷啸天的大腿还粗,正用脚尖踢着地上的搪瓷碎片;
右边那个矮胖些,脖颈上挂着一条金链子,正用筷子挑起托盘里的剩饭,往雷啸天脸上比划。
崔少赏的馊饭,你也配剩下?
矮胖大汉的筷子上沾着半块发霉的馒头,昨天那碗屎你都咽了,今天装什么硬气?
雷啸天猛地偏过头,浑浊的眼睛里迸出一丝血性:我雷家就算败了,也不吃嗟来之食......
嘿,还敢顶嘴?
高个大汉抬脚就往床沿踹去,军靴靴底带着新鲜的泥渍,信不信老子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突然罩住了整个病房。
像是乌云突然遮住太阳,原本斜照在床尾的阳光竟然被硬生生掐断了。
那两个大汉同时打了个寒颤,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仿佛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他们下意识地回头,正好对上雷烈那双沉淀了十年战火的眸子。
没有怒火,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那双眼睛像西伯利亚的冰原,辽阔而死寂,却藏着能冻裂钢铁的寒意。
高个大汉刚到嘴边的狠话突然卡在喉咙里,金链子在矮胖汉子胸前叮当作响,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他骤然加速的心跳声。
雷烈的目光缓缓扫过病房。
墙壁上的墙皮剥落了三块,露出里面灰褐色的水泥。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掉了漆的搪瓷杯,杯沿缺了个三角口,是母亲在世时用了十五年的那只。
最扎眼的是床尾的病历夹,红色的 印章斜斜地盖在诊断书上,墨迹晕染开来,像一朵盛开的血花。
雷烈的声音不高,却瞬间炸得空气都在震颤。
高个大汉最先反应过来,涨红了脸梗着脖子,仗着胆子喊道:你他妈谁啊?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话音未落,雷烈已经走到了输液架旁。
那根锈迹斑斑的铁架高约五尺,底座是铸铁圆盘,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药液。
他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搭在靠近顶端的金属杆上。
咔 ——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像骨头被生生折断。
雷烈的手指没有用力按压,只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轻轻一拧,那根拇指粗的钢管竟像麻花一般扭曲起来。
螺旋状的折痕从他指尖儿蔓延开,伴随着金属撕裂的尖啸,最后 一声砸在地上,断口处的铁皮外翻,闪烁着冷冽的银光。
整个病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高个大汉的嘴巴张成了 O 形,金链子在矮胖汉子手里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们在道上混了五年,见过用钢管打群架的,见过用砍刀劈啤酒瓶的,却从没见过有人能空手把输液架拧成麻花 —— 那可是正经的工程用钢,不是儿童玩具。
雷啸天怔怔地看着儿子的背影,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泛起水光。
他认得这个动作,十年前雷烈刚进玄甲卫时,曾在院子里用这招拧断过手腕粗的梧桐枝,当时雷啸天还骂他 力气用错了地方。
崔厉派你们来的?
雷烈转过身,目光落在矮胖汉子胸前的金链子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卸甲姑爷踏江城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卸甲姑爷踏江城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