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许安澜火急火燎地转身往回冲,心里装着事,脚下就没个轻重,猛地推开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屋门。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那门板竟直接脱落下来,砸在地上,彻底结束了它的使命。
“糟老头子!”许安澜也顾不上了,人还没完全进屋,声音就先炸开了,“闺女回来了!让你赶紧的,立刻把捡回来的那男娃送走!”
“一刻都不能留!”
正坐在小凳上守着覃故的夏长温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水碗差点摔了。
他抬头看见妻子怒气冲冲的脸,以及身后那扇彻底报废的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啊?送、送走?”夏长温站起身,脸上写满了为难和不忍,“安澜,你看他这……这还昏迷不醒呢,伤得这么重,现在送出去,不就是让他去死吗?”
“弦弦她……她是不是太紧张了?”
“紧张?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许安澜指着墙角昏迷的覃故,声音又急又气,“差点把一家子的命都搭进去!弦弦说得对,不能再心软了!立刻送走!”
夏长温搓着手,走到妻子面前,试图劝解:“老婆子,你先别急,消消气。我知道你担心,我也怕。”
“可你看这孩子,这衣服,这通身的气质,瞧着就……就不一般,而且这伤也是真的,那魔气做不得假。”
“万一他真是哪个正道宗门出来历练的弟子,我们见死不救,日后心里怎能安稳?”
“正道弟子?哪个正道弟子会这副模样跑到这鬼地方来?”许安澜寸步不让,语气激烈,“我不管他什么来历,总之不能拿弦弦和窈窈的安危冒险!你现在就把他弄出去!”
“可他现在这样,弄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啊!”夏长温也急了,声音提高了些,“我们就不能再等等?他修为不高,等他醒了,若真是歹人,我亲手处置了他!”
“若是无辜的,救他一命,也是积德啊!”
“等?等来的万一是杀身之祸呢!”许安澜气得胸口起伏,手按在了剑柄上,眼神锐利,“夏长温!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闺女的话你都不听了?”
“非要再害死我们全家一次吗?”
眼看许安澜脾气上来真要动手,夏长温连忙按住她的胳膊,语气软了下来,带着恳求:“安澜,安澜你听我说!”
“就三晚,就留他三晚!我用我新炼的那套阵旗把这小屋封起来,绝对出不了岔子!”
夏长温的目光落在覃故脸上,视线不自觉地停留,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深思,心下无声叹气,他坚持留下这男娃并非烂好心,而是……
哎~~~
许安澜瞪着丈夫,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和眼里的坚持,又瞥了一眼墙角那毫无声息,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覃故,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最终,她猛地甩开夏长温的手,别过头去,声音硬邦邦地扔下一句:“……就三晚!第三日天亮之前,必须弄走!”
“还有,用你最好的阵旗!要是出一点差错,我连你一起砍了!”
说完,她气冲冲地走到房间另一头,抱臂坐下,眼睛却像钉子一样死死盯着夏长温和昏迷的覃故,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夏长温松了口气,知道这已是妻子最大的让步,连忙应道:“哎,好,好!一定不出差错!我这就去拿阵旗!”
他不敢耽搁,立刻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套看似古朴的青色小旗,小心翼翼地开始在青年周围布置起来,口中还低声念叨着:“孩子,你可要真是个好的,老头子我为了留下你可是将老婆子得罪惨喽……”
许安澜冷眼看着,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怕鬼的帝昀叼着那枚莹白玉蝉,在迷宫般的旧城区巷道中左冲右突,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雅致的琴室。
它从门缝中灵巧地钻入,琴室内一片寂静,空无一人。
先前那个捉住它的男人(厉君撷)不见了踪影,冰冷的琴案上,那柄名为“秋水”的长剑静静横陈,在从窗棂透入的微弱光线下流转着幽蓝冷光。
帝昀松了口气,又有些疑惑。
它警惕地四下张望,竖起耳朵细听,确认再无他人气息后,方才轻盈一跃,跳上琴案,蹲坐在那柄秋水剑前。
它将玉蝉吐在爪边,低下头,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了蹭冰凉的剑柄,小声唤道:“哥哥?哥哥,你在里面吗?我回来了。”
片刻沉寂后,秋水剑身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一道微光自冰魄珠上流转而过。
紧接着,一道略显模糊、半透明的虚影自剑身之上缓缓浮现、凝聚。
那虚影呈现出来的是一个青年。
青年一头如瀑的霜白长发,眉与睫亦是同样的雪色,衬得那张脸有种近乎非人的精致与苍白。
清冷中透着易碎的脆弱,一袭艳丽的红外衫,内里却是一抹沉静的蓝色里衣,色彩对比鲜明,更添几分难以捉摸的诡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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