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天，李朴已经把经销商名单翻得卷了边。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每个经销商的偏好、主营品类，甚至连老板的姓氏和性格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 比如 downtown 那家电器行的老板喜欢聊足球，港口附近的经销商更看重售后服务。
他正对着镜子练习推销话术，模拟着用英语夹杂斯瓦西里语跟经销商沟通的场景，身后突然传来张田的脚步声。
“小李，你过来一下，有件事跟你说。” 张田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脸上没了往日的笑容，眉头拧成了疙瘩。
李朴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跟着张田走进那间简陋的办公室。
刘景已经坐在里面了，手指不停敲着桌面，脸色比张田还要难看。
“出什么事了刘总、张总？” 李朴拉过椅子坐下，手心悄悄冒出冷汗。
张田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 那是之前交给代理机构的缴费凭证，“你那个工作许可和居住许可，办理的时候出了点麻烦。”
“手续不全吗？” 李朴赶紧问，脑子里飞速回想自己提交的材料，护照、合同、照片…… 明明都按要求准备了。
“不是你的问题。” 刘景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是帮咱们办手续的华人代理机构出了事。他们经常给人办假许可证，被当地劳工部查住了，现在正被盯着呢。”
“假许可证？” 李朴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 那我的钱不会打水漂了吧？” 他想起自己从家里借的一万块，想起还没还清的费用，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淌。
“钱倒是没大事。” 张田赶紧安慰他，“咱们找的这个代理还算有点本事，在劳工部认识个职位不低的官员，连夜托关系把这事压下去了，没把咱们的材料牵扯进去。”
刘景补充道：“代理那边说了，你的材料都是正规的，就是现在风声紧，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加上这边政府办事效率本来就低，刚出了这档子事，更是得慢下来。他们答应一个月之内，肯定把你的许可办下来，不会耽误你对接经销商。”
李朴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点，可新的担忧又冒了出来：“那这一个月…… 我该怎么办？”
张田和刘景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这也是我们要跟你说的重点。” 刘景的语气严肃起来，“在许可办下来之前，你不能走出这个院子。”
“不能出去？” 李朴惊讶地站起来，“为什么？我还得跟你们去拜访经销商呢！”
“现在外面查得严，劳工部说不定会突然上门检查。” 张田解释道，“而且这边有规定，要是当地员工举报有非法居留的外国人，能拿到一笔奖金。咱们院子里那几个黑人员工，虽然看着老实，但谁也说不准会不会为了钱举报你。”
李朴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现在成了 “非法居留者”，一旦被劳工部抓住，不仅会被遣返，张田和刘景的公司也会受到牵连。
“可我总不能一直待在这个院子里吧？” 李朴看着窗外阴暗潮湿的环境，心里满是委屈，“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我们也没办法。” 张田叹了口气，“这是最保险的办法。你就在院子里待着，白天可以在车间帮忙整理资料，跟约翰学学斯瓦西里语，晚上就在房间里准备经销商的资料。等许可办下来，你想怎么出去跑业务都行。”
刘景也劝道：“忍忍吧小李，就一个月。等许可办下来，咱们就去市区租个好点的办公室，到时候你就能光明正大地出去跑业务了。”
李朴沉默了。
他知道张田和刘景说得对，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可一想到要在这个阴暗潮湿的院子里待一个月，不能出去，还要随时防备被举报、被抓，他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想起自己在苏州的时候，虽然住得不好，但至少能自由地在街上走，能去公园散心，能跟朋友一起吃饭。
可现在，他连走出院子的权利都没有。
“我知道了。” 李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委屈，“我会待在院子里，不出去给你们添麻烦。”
张田和刘景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白待着的。” 张田说，“这一个月的工资照样给你发，而且等许可办下来，我们给你涨点工资，算是补偿。”
“谢谢张总、刘总。” 李朴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他现在最在意的不是工资，是能早点拿到许可，能光明正大地在非洲工作生活。
走出办公室，李朴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走着。
黑人员工正在车间里忙碌，看到他，热情地打招呼：“Habari，李朴！”
李朴勉强笑了笑，用斯瓦西里语回应：“Habari！”
他不敢跟他们多说话，生怕自己的处境被他们察觉。
约翰正在给车做保养，看到李朴，笑着走过来：“李朴，今天怎么没跟我学斯瓦西里语？是不是准备去拜访经销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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