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麦神父的友人面前“舌战群儒”,把“天朝上国”的牛皮吹得震天响后,马骥走路都自带三分风。虽说那些番鬼看他的眼神依旧古怪,时而带着探究,时而带着不屑,但在马骥看来,那都是“蛮夷”对“上国人士”的敬畏与嫉妒,不足为惧。
麦神父倒是没因那场不欢而散的聚会疏远他,反而对这个言行跳脱、想法天马行空的年轻人愈发感兴趣。在麦神父看来,马骥身上那种未经世俗雕琢的好奇心,以及偶尔蹦出的“奇思妙想”,恰恰是理解中国民间思维的绝佳窗口——毕竟,不是每个中国文人都像他这般“接地气”,也不是每个普通人都敢如此直白地与西方人碰撞观念。
这日午后,麦神父派人捎话,邀马骥到他的住处一聚。麦神父的住处毗邻圣保禄教堂,是一栋兼具住宅、图书馆与工作室功能的石屋。石屋由厚重的青石砌成,屋顶是西式的斜坡设计,与周围的中式建筑截然不同,透着一股沉稳而陌生的异域气息。
马骥一踏入石屋,目光就被角落里一件巨大的黄铜仪器牢牢吸引。那仪器约莫半人高,底座稳固,主体是嵌套的圆盘,上面布满了细密的齿轮、指针和刻着拉丁文的刻度,黄铜表面被打磨得锃亮,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显得精密而神秘。
“这是天文钟。”麦神父注意到他的好奇,主动上前介绍,指尖轻轻拨动一个齿轮,仪器内部立刻传来“咔哒咔哒”的清脆声响,“它能精准显示时间、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甚至能预测日食、月食。”
马骥凑近了,盯着那些转动的齿轮和指针,眼睛都看直了。他在现代见过钟表,但这种纯机械结构、做工如此精巧的天文钟,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玩意儿也太厉害了吧!”他忍不住伸手想摸,又怕弄坏了,手在半空中停住,“不用人盯着,就能自己走?还能知道星星在哪儿?”
“当然。”麦神父笑着点头,又引他走到靠墙的书架前。书架上摆满了厚重的羊皮封面书籍,书页泛黄,散发着油墨和纸张的陈旧气息。麦神父从书架上取下几个长长的、裹着棕色皮革的圆筒,打开其中一个,抽出一卷纸,在宽大的木桌上缓缓铺开。
那是一幅绘制精美的世界地图。与马骥记忆中“大明居于中央,四周皆是蛮夷之地”的《大明混一图》截然不同,这幅地图上,欧洲、非洲、美洲的轮廓清晰分明,海洋与陆地的比例协调,上面标满了密密麻麻的拉丁文地名,甚至还有经纬线穿插其间,将整个世界勾勒成一个规整的球体投影。
“这是最新的世界舆图。”麦神父指着地图,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我们所在的大地,并非平的,而是一个球体。这便是造物主创造的世界全貌。”
“球体?”马骥盯着地图上大明的位置,心里嘀咕:“这画得倒是有点眼熟,跟我上学时课本里的世界地图差不多……可这世界怎么会是圆的?人站在下面,难道不会掉下去吗?”
他想起现代学到的“地圆说”,又怕暴露自己的来历,只好强装镇定,摆出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模样,指着地图上大明的疆域,故作高深地说:“哦,世界地图啊!我知道!我们大明在这里嘛,疆域辽阔,物产丰饶,画得还算准确。”
他顿了顿,又看向地图上那些陌生的大陆,继续胡诌:“这个球体理论嘛……嗯,我们古人也有类似的说法。‘天圆地方’其实是一种哲学概念,并非指大地真的是方的。具体到大地的形状,或许……嗯,确实是有点弧度的,只是古人说得比较隐晦罢了。”他试图把中西理论强行捏合,显得自己博古通今。
麦神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马先生也知道地圆说?据我所知,贵国士人大多信奉‘天圆地方’,很少有人认同大地是球体。”
“略知一二,略知一二。”马骥得意地捋了捋下巴,心里却暗自庆幸:幸好当年历史课没完全睡过去,不然今天可就露馅了。
接着,麦神父又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单筒青铜望远镜,递给马骥:“这是千里镜,能将远处的景物拉近,让你看得一清二楚。”
马骥好奇地接过,望远镜沉甸甸的,青铜外壳冰凉,镜筒两端镶嵌着透明的玻璃镜片。他学着麦神父之前演示的样子,将目镜凑到眼前,对准窗外。
“哇!”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原本远在港口码头的帆船,瞬间仿佛被拉到了眼前,船帆上的褶皱、甲板上忙碌的水手,甚至水手脸上的胡须都依稀可辨!他又转动镜筒,对准远处的圣保禄教堂尖顶,十字架上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简直是神器啊!”马骥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又将望远镜对准天空。湛蓝的天幕下,白云仿佛触手可及,当他将镜头转向月球时,更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月球表面并非传说中光滑的琼楼玉宇,而是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坑洞和阴影,坑坑洼洼,像个长满麻子的脸蛋,彻底颠覆了他对“月宫嫦娥玉兔”的美好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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