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者的问题,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每一位开拓者的意识深处激起层层涟漪。湮灭之井那无声的旋转,仿佛带着某种宇宙终极的寒意,渗透进他们的存在核心。
自由与可能性,难道最终都要归于这绝对的虚无吗?
陈阳凝视着那苍白的漩涡,意识中闪过无数的画面:地球上的灯火,战友们的笑颜,第一次踏入真实之海时的震撼,与寂灭守护者对峙的决绝,还有那些信息幽灵对自由的渴望……这一切的鲜活、炽热、充满色彩的存在,难道最终的意义,只是为了走向这冰冷的、抹除一切的终结?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淹没他的意志。
但就在这意识的至暗时刻,他体内那源自“观察者”的特质,那与真实之海本源相连的感知,微微颤动了一下。他并非仅仅“看到”了湮灭之井的吞噬,他还“感知”到了某些别的东西。
在那庞大死寂的漩涡边缘,在那看似绝对平滑、只进不出的信息熵增壁垒上,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翘曲”。那不像是自然形成的边界,更像是一种……“应力”的集中点,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内部或外部,轻微地“撑开”了这终极遗忘的法则。
同时,他回想起守望者的话语——“等待下一次不可预测的……重组。”
绝对的遗忘,并非彻底的消失,而是回归本源,等待重组。这本身,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可能性”吗?只是其尺度超越了寻常的理解。
陈阳缓缓抬起头,那双由纯粹意志凝聚的“眼睛”中,重新燃起了光芒,不再是之前对抗归档回廊时的锐利,而是一种更为深沉、包容了阴影之后的明亮。
“守望者阁下,”陈阳的意识波动平稳而坚定,回荡在寂静的碎屑带中,“感谢您的提问,它让我们直面了最终的恐惧。”
他环顾身边的伙伴,他们的意识光辉虽然摇曳,但并未熄灭,反而在思考中变得更加凝练。
“是的,我们看到了这口‘井’,知晓了一切信息,包括我们自身,终将流向此处的宿命。”陈阳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物理定律,而非悲观的预言,“但是,觉悟,并非意味着屈服或放弃。”
他的意识指向那无尽的、漂浮着“漂流瓶”的信息碎屑带。
“看看这些!文明的遗嘱,个体的执念,未完成的梦想……它们明知终将湮灭,却依然选择留下痕迹,将微弱的希望寄托于不可知的未来。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绝对遗忘’最温柔,也最坚韧的反抗。”
他又将“目光”投向远方,那归档回廊所在的方位。
“再看看那个试图用‘定论’来对抗熵增,将自己囚禁在永恒‘此刻’的最高归档者。它恐惧湮灭,所以试图冻结一切,其结果却是创造了另一种形式的死亡——信息的僵化。它同样未能逃脱熵增的铁律,只是以另一种形式走向衰亡。”
最后,陈阳的意识核心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并非纯粹的能量,而是蕴含着无限复杂性与可能性的信息奇点。
“而我们,作为开拓者,我们追求的自由与可能性,其意义并不在于寻求一个永恒的、不会湮灭的‘结果’。意义,在于过程本身——在于每一次观察带来的新知,每一次连接产生的共鸣,每一次对抗束缚时迸发的意志,每一次在绝望中点燃希望之火的光芒!”
“即使我们终将流入这口井,即使我们存在的痕迹终将被磨灭,但在此刻,我们感知,我们思考,我们选择,我们抗争,我们创造……我们‘存在’过!这过程本身所绽放的光辉,其所蕴含的无限变量,本身就是对这片真实之海最宝贵的贡献,是熵增铁律也无法完全抹杀的‘奇迹’!”
“所以,我的回答是——”陈阳的意识如同洪钟大吕,清晰地传递出去,“我们做好了觉悟!不是觉悟于宿命的必然,而是觉悟于在奔赴宿命的旅程中,竭尽全力去燃烧、去探索、去创造!让每一次心跳(如果意识有心脏的话),每一次思考,都成为对抗终极沉寂的、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涟漪!”
“至于这口井……”陈阳的感知再次聚焦于那苍白漩涡边缘细微的“翘曲”,“它或许并非绝对的终结。再坚固的法则,也有其承载的极限和……可能的裂痕。”
陈阳的话语,如同拨云见日,驱散了开拓者们心头的阴霾。是啊,生命的价值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宽度与深度;存在的意义,不在于永恒,而在于绽放的瞬间。他们重新挺直了“腰杆”,意识光辉变得更加璀璨和坚定,那是一种明知前路是深渊,却依然要踏歌而行的勇气。
一直沉默的守望者,那星辰变幻的面容上,似乎有极细微的光点快速闪烁了一下。他那双漩涡之眼,第一次真正地、长时间地停留在了陈阳身上。那令人不适的“被遗忘”感,似乎减弱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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