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红旗纺织厂生产车间,变成了一个临时的战场,几盏大功率的白炽灯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汗水和一股若有若无的亢奋气息。
没有人去睡觉,也没有人觉得疲惫,所有人都被林旬那份“天书”般的图纸彻底点燃了。
王大锤独自一人站在那台经过“锻骨”改造的C630车床前,手里拿着那张激振臂的零件图,已经站了足足一个小时。他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图纸上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公差标注。
“正负0.03毫米……”他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数字,声音干涩。
对于一台九十年代的国产老旧车床来说,能做到0.05毫米的精度,就已经是老师傅炫技的资本了,0.03毫米,那是什么概念?一根头发丝的直径大约是0.07毫米,这相当于要把误差控制在头发丝的七分之一以内。
这根本不是机械加工,这是在挑战物理极限。
侯建设和张师傅凑了过来,他们也看到了图纸上的要求,同样倒吸一口凉气。
“大锤,这……能行吗?”侯建设忧心忡忡地问,“这台C630,就算小林给它换了轴承,加固了刀架,可它的底子毕竟是老的,导轨的磨损,丝杠的间隙,这些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不是换两个零件就能解决的。”
王大锤没有回答,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稳定的手,轻轻抚摸着车床冰冷的床身,就像在抚摸自己的情人,他的手指划过导轨,感受着那肉眼看不见的磨损痕迹。
过了很久,他才沙哑地开口:“图纸上画出来的东西,就一定能造出来,这是规矩。”
这是他作为一名顶级技术工人的执拗和信仰,设计者的笔,就是制造者的命令,命令是天,不容置疑。
“可这……”张师傅还想说什么。
王大锤却摇了摇头,打断了他:“林总把这个活儿交给我,不是因为我力气大,也不是因为我会切豆腐,是因为他知道,只有我,会把这张图纸当成圣旨。”
说完,他不再理会任何人,转身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块磨刀石和一把游标卡尺,开始检查车床的每一个细节,调整每一个间隙。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迷茫,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要用自己信奉了一辈子的“规矩”,去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另一边,孙志、钱明、吴谦这三个“野路子”组合,则又是另一番景象。
他们没有图纸,只有林旬给的一张写着几个关键数据的纸条:基座尺寸、固定孔位、避震系数、绝缘要求。
三个人围着一块从旧设备上拆下来的红褐色特种绝缘木——俗称“电木”,正在激烈地争论着。
“不行不行,你这个方法太笨了!”孙志,那个精通微雕的男人,首先否定了钱明的方案,钱明是木匠出身,他的想法很直接,用榫卯结构,先把大致的形状做出来,再慢慢打磨。
“用榫卯,结构是稳了,但木头本身的应力没法消除,那块‘心脏’一震动,时间长了,基座自己就先裂了。”孙志的手指在电木上比划着,“这东西,不能当木头看,得当玉石看,得‘盘’,得‘养’。”
“盘?怎么盘?”钱明瞪大了眼睛,他干了一辈子木工,还是第一次听说木头要用“盘”的。
“得先用慢火烤,把里面的水分和应力全都逼出来,然后再用油浸,让它的性质稳定下来,最后才能动刀。”孙志说得头头是道。
旁边的吴谦,那个修钟表的,一直没说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放大镜,凑在那块电木上,仔仔细细地看着木头的纹理。
“烤和浸都对,但动刀不能用你的雕刻刀,也不能用他的木工凿。”吴谦抬起头,慢悠悠地说道,“这块木头的密度不均匀,看到没有,这边的纹理细,那边的纹理粗。用常规的刀具,一切下去,受力不均,肯定会产生肉眼看不见的内部损伤。”
“那用什么?”孙志和钱明异口同声地问。
吴谦从他的工具包里,拿出几根细如牛毛的钢丝,和一把小巧的、像是手术刀一样的工具。
“用水。”吴谦说出了一个让两人匪夷所is所思的字。
“用水?”
“对,用浸了油的细砂,混合着水,以柔克刚,慢慢地‘磨’出形状来,就像滴水穿石,这样才能保证基座内部的结构,绝对的均匀和稳定。”吴谦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属于精密匠人的智慧光芒。
孙志和钱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和佩服。
他们三个人,一个懂材料的“性”,一个懂整体的“骨”,一个懂微观的“理”。
林旬把他们三个凑在一起,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没有规矩,没有图纸,他们就自己创造规矩,自己设计方案,他们的世界里,没有“行不行”,只有“怎么行”。
而在车间的角落里,陈浩正埋首于一堆电路图和元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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