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开了二茬,香气比初秋时更显醇厚。阿桂七个多月了,像颗饱满的小豆子,坐在铺了软垫的地板上,周围堆满了五颜六色的玩具。
他现在坐得很稳当了,背脊挺直,像个小小的不倒翁。最大的变化是,他开始对声音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尤其是人说话的声音。苏晚晴给他念绘本时,他会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妈妈的嘴巴看,小嘴巴也跟着一张一合,发出“啊、哦、唔”之类无意义的音节。
林凡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换衣服,然后坐在地板上陪儿子。他拿着一个软布捏捏乐,捏一下发出“叽”一声,阿桂就咯咯笑,小手乱挥,试图去抓。
“阿桂,叫爸爸。”林凡把捏捏乐凑近些,引导他。
阿桂盯着爸爸的嘴唇,小嘴蠕动了几下,发出一个模糊的:“ba…ba…”
林凡的手顿住了,心跳漏了一拍。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旁边的苏晚晴,苏晚晴也愣住了,手里的绘本都忘了翻页。
“阿桂,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林凡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把脸凑近儿子。
阿桂被爸爸的大脸吓了一跳,往后仰了仰,随即又被林凡期待的眼神逗乐了,挥舞着小手,更清晰地吐出一个音:“ba!”
虽然只是无意识的发音,但这一声“ba”,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凡心里漾开巨大的涟漪。他一把将儿子抱起来,高高举过头顶,哈哈大笑:“听见没?晚晴!他叫我爸爸了!”
阿桂喜欢被举高,兴奋得咯咯直笑,口水滴了林凡一脸。苏晚晴也放下书凑过来,眼圈有点红,笑着戳戳儿子胖乎乎的脸蛋:“小没良心的,先会叫爸爸,妈妈白疼你了。”
阿桂转过头,看着妈妈近在咫尺的脸,伸出小手去摸她的嘴唇,嘴里又蹦出一个音:“ma…ma…”
这下轮到苏晚晴激动了。她接过儿子,紧紧搂在怀里,声音哽咽:“哎!妈妈在!阿桂再叫一声?”
阿桂却不再配合,注意力被林凡口袋里露出的车钥匙吸引,咿咿呀呀地伸手去够。
这天晚上,楚月来蹭饭,一进门就嚷嚷:“干儿子!想干妈了没?”阿桂正坐在餐椅上啃磨牙饼干,看到楚月,兴奋地挥舞着沾满口水的小手,嘴里清晰地冒出两个字:“ma!”
楚月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指着自己鼻子,眼睛瞪得溜圆:“你叫我啥?再叫一遍!”
阿桂以为干妈在跟他玩,笑得更欢,口水哗啦啦流,又喊了一声:“ma!”
“哎哟我的大侄子!”楚月心花怒放,冲过去抱起阿桂就亲,“没白疼你!比某些亲爹叫得还早!”她得意地瞟了林凡一眼。
林凡无奈地摇头,嘴角却带着笑。苏晚晴在一旁解释:“他瞎叫的,现在看谁都可能喊妈。”
正说着,秦雪见和叶清音一起来了。阿桂看到秦雪见,张开手臂要抱,嘴里喊着:“ba…ba…” 看到叶清音,也喊:“ba…”
秦雪见温柔地接过他,笑道:“我们阿桂这是广撒网呀。”叶清音则推了推眼镜,认真分析:“这说明他对唇齿音‘b’和‘m’的发音掌握较好,但人物对应关系还模糊,属于语言发展正常阶段。”
大家被叶清音一本正经的分析逗笑了。阿桂虽然分不清人,但这毫不影响他成为全场的焦点。他坐在一堆玩具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嘴里不停地“ba ba ma ma a ya”,自得其乐,把大人们逗得前仰后合。
笑声传到了阳光房。林母坐在轮椅上,听着外面的热闹,目光柔和。苏晚晴抱着阿桂走过去,蹲下身,引导儿子:“阿桂,看,这是奶奶。叫奶奶。”
阿桂歪着小脑袋,看着奶奶,小嘴动了动,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nai…”
声音很轻,却让林母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她的目光聚焦在孙儿脸上,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努力回应什么。苏晚晴激动地握紧婆婆的手:“妈,您听到了吗?阿桂叫您呢!”
林母的手,缓缓地、反握住了儿媳的手,虽然力道很轻,却传递出清晰的情绪。
夜里,阿桂睡熟了。林凡和苏晚晴躺在床上,都毫无睡意。
“他今天叫爸爸了。”林凡在黑暗中轻声说,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喜悦。
“也叫我妈妈了。”苏晚晴笑着回应,往他怀里靠了靠,“虽然是在叫楚月的时候顺便带的。”
两人都笑了。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时间过得真快,”苏晚晴感叹,“感觉他昨天还是个只会吃睡哭的小不点,今天就会坐会爬,还会咿咿呀呀地‘说话’了。”
“嗯,”林凡搂紧她,“看着他一天天长大,觉得什么都值了。”
窗外,秋虫唧唧,月光如水。屋里,孩子的鼾声轻柔,妻子的呼吸均匀。那些咿咿呀呀的学语声,像最动听的音符,串起了平凡日子里最珍贵的幸福。林凡知道,随着阿桂一天天长大,这样的惊喜会越来越多。而他能做的,就是陪着他,守护他,记录下每一个成长的瞬间。
这日子,就像院里的桂花,香得平凡,却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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