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提着快递盒刚出门，玄关的风铃还在叮当作响，羽墨就拉着天宇往沙发上坐，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曲奇，碎屑沾在嘴角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哎，你在国外那几年，肯定特有意思吧？我听张伟说，你去了好几个国家，快讲讲，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
天宇顺势坐下，接过羽墨递来的饼干盒，指尖捏起一块蔓越莓的，慢慢嚼着：“也不算多有意思，大多时候在忙项目，倒是路过巴黎时，见着街头艺人拉小提琴，周围围了一圈人，有人跟着哼调子，有人往琴盒里扔硬币，阳光洒在琴弓上，亮得晃眼。”他顿了顿，看向羽墨，“说起来，我走之后，公寓里大家都还好吗？张大爷的棋艺有没有精进些？”
羽墨眼睛一亮，咽下嘴里的曲奇：“张大爷可神了！去年社区象棋比赛拿了冠军，现在天天在小广场摆擂台，输了的得买他一串糖葫芦。对了，他总念叨你，说当年跟你下盲棋输了半副象棋，非得等你回来赢回去呢。”
天宇轻笑，指尖在饼干盒边缘划着圈：“那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对了，王师傅呢？他那修车铺还开着？”
“开着呢！”羽墨往沙发上靠了靠，语气里带点佩服，“王师傅现在收了俩徒弟，据说能把电动车改成太阳能的，上个月还给社区免费检修了二十多辆自行车。哦对了，他女儿考上大学了，学的机械工程，跟你当年学的挺像，王师傅天天把录取通知书揣兜里，见人就掏出来看。”
天宇心里微动，王师傅当年总说女儿不爱读书，愁得直抽烟，如今想来，倒是得恭喜他。他又捏起一块饼干：“陈老师呢？还在教孩子们写毛笔字？”
“教着呢，不过现在改线上了，”羽墨掏出手机，翻出段视频，“你看，这是上周拍的，陈老师戴着老花镜，对着镜头教撇捺，弹幕里全是‘爷爷好认真’。他说等你回来，要给你写幅‘前程似锦’，都练了好几天了。”
视频里的陈老师头发更白了些，背脊却挺得笔直，握着毛笔的手稳得很，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天宇看着，忽然想起当年陈老师握着他的手教他写“恒”字，说“做什么事都得有恒劲”。
“刘姐呢？她儿子是不是该上小学了？”天宇问道，记得走的时候，刘姐的儿子还在襁褓里，粉嘟嘟的像个糯米团子。
“可不是嘛！都上一年级了，跟个小皮猴似的，天天追着张大爷的猫跑，”羽墨笑着摇头，“刘姐现在开了个手工坊，专做小孩的虎头鞋，上次还给我家孩子做了一双，针脚密得很。她说等你回来，给你做双鞋垫，说你总穿皮鞋，垫着舒服。”
天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皮鞋，想象着鞋垫上或许会绣着简单的纹样，心里暖烘烘的。他又问：“三楼的李阿姨，还总做咸菜吗？”
“做！而且花样更多了，”羽墨凑近了些，神秘兮兮地说，“上次我去她家，她正往坛子里塞黄瓜，说要给你留一坛，说你最爱吃她腌的糖醋味。对了，李阿姨还养了只鹦鹉，天天教它说‘天宇回来啦’，现在一有人敲门就叫得特欢。”
天宇忍不住笑出声，脑海里浮现出李阿姨家的小院，坛子里摆满各色咸菜，鹦鹉站在竹竿上，见人就扑腾翅膀的模样。他原以为自己走后，这些记忆会慢慢褪色，却没想到，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悄悄记着他。
“对了，”羽墨忽然想起什么，拍了下手，“赵叔退休后迷上了钓鱼，上周钓了条两斤重的鲤鱼，非要给你留着，说等你回来炖汤。他还说，你当年帮他修的鱼竿，现在还能用，就是有点旧了，他舍不得扔。”
天宇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那些被时光模糊的片段，在羽墨的话语里渐渐清晰。赵叔的鱼竿，当年是他用胶水一点点粘好的，没想到赵叔记了这么久。
“大家……都没变啊。”天宇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感慨。
“可不是嘛，”羽墨拿起一块曲奇，塞到他手里，“就是都盼着你回来呢。对了，周六聚餐，他们肯定都要跟你唠叨个没完，你可得有耐心听着。”
天宇握着温热的曲奇，看着羽墨眼里的笑意，忽然觉得，那些旁敲侧击问出的近况，不是简单的信息收集，而是在确认——确认自己从未被忘记，确认那些散落的牵挂，一直都在。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那些被小心珍藏的旧时光。天宇咬了口曲奇，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心里却比糖更暖。他知道，周六的聚餐，等待他的不只是酱鸭和鱼汤，还有一整个公寓的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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