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佝偻的背影在前方引路,像一道无声的幽灵,融入了裴府曲折幽深的回廊。璃璟跟在他身后,每一步都踏在心跳的鼓点上。不同于昨日入府时的懵懂与恐惧,此刻她的心中更多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冷静,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对即将面对之人的探究。
他为何突然召见?
是因为张李二人的刁难被他知晓?不,那等微末小事,恐怕根本传不到他耳中。是她白日在院中看似无意的探查引起了暗处眼睛的注意?还是……仅仅是他一时兴起,想起了自己这个被他随手丢在角落的“玩意儿”,想要看看她是否还活着,或者,想亲手碾碎她这份不合时宜的“安静”?
廊下悬挂的白色灯笼在傍晚的微风中轻轻摇晃,将她和他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冰冷的墙壁和暗沉的水面上,如同幢幢鬼影。府邸深处愈发寂静,连风声都变得小心翼翼。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比其他地方更沉重,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压迫着人的神经。
越靠近那座权力的核心——墨玉轩,这种压迫感就越发明显。巡逻的护卫身着玄衣,腰佩长刀,眼神锐利如鹰,看到福伯,皆无声行礼,目光却如同实质的刀锋,在璃璟身上短暂停留,带着审视与评估。
终于,在一处遍植墨竹、环境尤为清幽的院落前,福伯停下了脚步。院门紧闭,乌木门扉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门楣上方悬挂着一块小小的匾额,以铁画银钩的笔法写着“墨玉轩”三字。那字迹遒劲凌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杀伐之气,与这满园清雅的墨竹形成了诡异而强烈的反差。
“在此等候。”福伯嘶哑地吩咐了一句,上前,极轻地叩了叩门扉,如同怕惊扰了什么。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但福伯却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轻轻推开了一道缝隙,侧身闪了进去,将璃璟独自留在了门外。
璃璟垂首立在原地,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晚风吹拂着墨竹,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情人的低语,却更衬得此地的死寂。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乌木门扉再次被无声地拉开。福伯走了出来,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看了璃璟一眼,嘶声道:“进去吧。爷在里头。”
璃璟深吸了一口气,迈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一瞬间,仿佛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与外间的清幽不同,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沉郁的、混合着墨香与淡淡药味的冷香。房间极大,陈设却极简,透着一股冷硬的美学。地面铺着光滑如镜的黑色大理石,映照出穹顶繁复的藻井。四周是顶天立地的紫檀木书架,密密麻麻摆满了线装古籍与卷宗,如同沉默的巨人,守卫着此间的秘密。
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深处,那一张巨大的、以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的书案。案后,端坐着那个玄色蟒袍的身影。
裴容并未抬头,他正执着一支紫毫笔,在一份摊开的奏疏上批阅着什么。侧脸线条在跳跃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冷硬,长睫低垂,遮住了那双令人心悸的凤眼。他整个人仿佛与这间书房融为一体,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绝对的权威与孤寂。
璃璟不敢打扰,悄无声息地走到书房中央,距离书案约莫十步远的地方,垂首肃立。她的目光低垂,落在自己那双已经有些破损的绣鞋尖上,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来自书案后的、无形的压力,如同蛛网般蔓延过来,将她牢牢笼罩。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终于,那份奏书被批阅完毕,合上,放到一旁。裴容放下了笔,身体微微向后,靠在了宽大的椅背上。他依旧没有看璃璟,而是抬手,用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眉宇间似乎萦绕着一丝难以化开的疲惫与……隐痛。
璃璟的心,猛地一动。
就是现在!
她依旧垂着头,用尽量平稳,却足以让对方听清的声音,轻轻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千岁爷……可是……有些不适?”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与关切,如同羽毛拂过水面。
裴容揉按太阳穴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终于,缓缓地抬起了眼睑。
那双墨玉般的凤眼,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落在了她的身上。没有昨日的玩味,也没有刻意的审视,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
“哦?”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慵懒的、危险的磁性,“你如何得知?”
来了!
璃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她不能表现出任何超乎常理的洞察力,必须给出一个合情合理、且能引出后续的解释。
她微微抬起一点头,目光依旧恭敬地垂着,不敢与他对视,声音细弱却清晰:“臣女……臣女见千岁爷揉按额角,神色间似有倦意。臣女……臣女在家中时,曾随一位老嬷嬷学过一些缓解疲乏的香道,故而……妄自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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