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站在泉州灵山伊斯兰教圣墓前,指尖拂过碑石上“钦差总兵太监郑和前往西洋……永乐十五年五月十六日于此行香”的刻字,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掠过衣领,身后传来林珊的脚步声。她手里捧着一卷泛黄的《明成祖实录》复印件,页边密密麻麻写满批注,“你看这里,”林珊指着“永乐二年正月癸亥,命福建造海船五艘”的条目,“结合圣墓行香碑的时间线,郑和第四次下西洋前,至少在福建停留了半年以上,这五艘海船,说不定就是为远洋准备的宝船。”
郑海峰扛着全站仪从山坡下走来,汗湿的工装贴在背上,身后跟着两个年轻身影——考古系刚毕业的欧阳宗明,戴一副细框眼镜,手里攥着本翻得卷边的《郑和航海图考》;还有文物修复师方美怿,帆布包里装着便携式光谱仪,发梢别着支银色铅笔。“程队,珊姐,”郑海峰抹了把汗,“山下滩涂的地磁探测有异常,初步判断是木质结构,深度大概五米,会不会是你们要找的永乐年间造船遗址?”
欧阳宗明立刻凑过来,推了推眼镜:“《星槎胜览》里提过,郑和船队‘发自福州五虎门’,泉州作为补给港,很可能有配套的造船工坊。要是能找到船台遗迹,说不定能验证《成祖实录》里福建造船的记载!”方美怿蹲下身,用小刷子清理地面的贝壳碎屑,声音轻柔却坚定:“先做土壤样本分析吧,看有没有永乐年间的陶瓷残片或造船木屑,这样能缩小年代范围。”
程远点头,将《明成祖实录》复印件折好放进防水袋:“分两组行动,我和林珊、美怿去滩涂做探测,海峰带宗明去附近村落收集口述历史,重点找关于‘大船坞’的传说。注意安全,滩涂退潮后有暗沟。”
午后的滩涂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方美怿跪在塑料布上,将土壤样本装进离心管,光谱仪的屏幕上跳动着数据。林珊蹲在她身边,手里拿着洛阳铲,每探入土层十厘米就仔细观察带出的土样。程远则操控着探地雷达,屏幕上逐渐浮现出一道长约四十米的木质结构影像,边缘还散落着几个圆形反射点。“像是船台的龙骨槽,”程远的声音有些发颤,“你看这些圆点,间距刚好符合福船的肋骨分布,《成祖实录》说宝船‘长四十四丈’,这个尺寸……”
“小心!”方美怿突然拉住林珊的手腕,她脚下的淤泥正往下陷,程远立刻伸手将林珊拽到坚实的地面,三人看着那处迅速塌陷的暗沟,后怕地喘着气。方美怿的帆布包在拉扯中敞开,程远瞥见包里除了工具,还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欧阳宗明在考古工地的侧影,阳光落在他微扬的嘴角,方美怿的指尖在照片边缘摩挲着,见程远注意到,慌忙将包合上,耳尖泛红。
傍晚收工时,郑海峰带着欧阳宗明回来,手里多了个青釉碗残片。“村里老人说,二十年前滩涂里冲上来过这种碗,上面有‘永乐年制’的款,”郑海峰将残片递给方美怿,“还有个老渔民说,他爷爷见过滩涂下有‘大木梁’,涨潮时会发出‘嗡嗡’的响声,像是船板在水里震动。”欧阳宗明补充道:“我查了地方志,泉州东门外在明永乐年间确实有‘官办船坞’,后来毁于万历年间的台风,具体位置没记载。”
方美怿用手电筒照在残片内侧,釉面下隐约可见缠枝莲纹:“这是典型的永乐官窑青花瓷,和我们在马林迪港发现的瓷片属于同一窑口,年代对得上。要是能在船台遗址找到同类残片,就能确定这里和郑和船队有关。”
当晚,考古队在临时营地召开会议,程远将探地雷达图像投射在帐篷壁上:“初步判断这是一处永乐年间的船台遗址,明天开始发掘。美怿负责文物修复,宗明协助海峰记录数据,林珊跟我整理《成祖实录》的文献,务必把造船时间线和遗址对应上。”
深夜,程远在帐篷里核对资料,林珊端着杯热姜茶走进来,见他盯着《成祖实录》里“永乐三年五月造海船”的条目出神,便坐在他身边:“还在想宝船的建造地点?”程远点头,指尖划过页边的批注:“《崇明县志》说‘船大难进浏河’,太仓造不了大型宝船,南京宝船厂的船台尺寸也不够,福建这五艘海船,很可能是唯一能匹配四十四丈宝船的遗存。”
林珊将头靠在他肩上,姜茶的热气氤氲在两人之间:“明天发掘要小心,滩涂地质不稳定,而且……”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看美怿看宗明的眼神不对,宗明今天帮她捡光谱仪时,手都红了还没松开,你说他们会不会……”程远失笑,捏了捏她的耳垂:“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我们先顾好遗址,别让盗墓者先找到线索。”
他没说出口的是,下午在滩涂边缘,他看到一个穿黑色速干衣的身影一闪而过,那人手里拿着金属探测器,鞋边沾着和遗址相同的淤泥——最近文物黑市上,永乐年间的造船工具价格暴涨,他们必须加快发掘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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