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伟轻轻哼起泉州港的老歌谣,那是祖父教他的调子,唱的是古代水手出海三载,归来时妻子在码头举着栀子等候的故事。林珊跟着旋律轻轻晃着肩膀,发间的栀子花瓣落在程远的手背上,带着淡淡的香。
“你知道吗?”林珊在他怀里轻声说,“我小时候总偷翻爸爸的考古笔记,里面夹着一张泉州港的老照片,夕阳把海水染成金红,爸爸在照片背面写‘此处曾见郑和宝船残影’。那时候我就想,长大一定要来这里,看看能让爸爸记一辈子的地方。”
程远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后来你不仅来了,还找到了比‘残影’更真实的东西——‘清和号’的船首柱,战座船的铁炮,还有东非船员的手记。你爸爸要是看到这些,肯定会为你骄傲。”
林珊的爸爸是位老考古学家,十年前在南海考察时遭遇风暴,永远留在了他热爱的海域。这也是林珊执意要加入海洋考古队的原因——她想替爸爸完成未竟的事业,看看爸爸没能亲眼见到的沉船遗址。程远知道她的心事,所以每次发掘到重要文物,都会第一时间拍下照片,存进一个标注着“给林教授”的文件夹里。
“等宝船模型复原好了,我想在博物馆里设一个小小的纪念角,”林珊抬起头,眼里闪着光,“放爸爸的笔记和照片,再放我们发掘的文物复制品,告诉来参观的人,有很多人一辈子都在守护这些历史,爸爸只是其中一个。”
程远紧紧抱着她:“好,我们一起办。到时候请哈桑他们来,让他们也知道,中国有位老考古学家,一辈子都在惦记着郑和的故事。”
月光渐渐爬上床沿,与残烛的光交织成温柔的网。程远轻轻将林珊打横抱起,走向铺着海水江崖纹红被的床——那纹样是林珊母亲亲手绣的,每一针都藏着讲究:海浪里藏着“永乐通宝”的暗纹,江崖上立着一只衔着丝绸的白鹇,那是古代航海人眼中的“平安鸟”。
“小心点,”林珊轻轻环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你肩膀上的旧伤还没好全,别用力。”
程远低头笑了笑,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放心,抱我老婆的力气还是有的。”他俯身替她掖好被角,指尖划过她鬓角的栀子,“你今天真好看,比我们在斯里兰卡看到的蓝宝石还好看。”
林珊的脸瞬间红了,伸手推了他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可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像院墙上悄悄绽开的三角梅。
程远在她身边躺下,侧身看着她的眼睛。月光落在她的脸上,将她的睫毛映出长长的影子,像蝴蝶停在眼睑上。“林珊,”他轻声说,“以前我总觉得,考古是在和死人打交道,那些沉船、文物,都是冰冷的过去。可遇到你之后,我才发现,历史是活的——它藏在船员手记里的‘吾已安矣’里,藏在李三刻在船首柱上的名字里,藏在你每次修复文物时认真的眼神里。”
林珊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指尖划过他眉骨上的一道小疤——那是去年在马船遗址,为了抢在盗墓者前护住航海日志,被船板碎片划伤的。“你也是,”她轻声说,“你每次下潜前都会把我的照片放在潜水服内侧,每次发掘到文物都会先确认我有没有跟上,每次遇到危险都会把我护在身后……程远,你让我觉得,不管是深海里的黑暗,还是历史里的沉重,都有人陪着我一起扛。”
程远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以后的日子,我们一起扛。我们要去南京宝船厂找李三的工匠作坊,去也门亚丁港看瓷器仓库的遗址,去索马里摩加迪沙找船员居住的村落……我们要把郑和下西洋的‘二十八年’,变成我们一辈子的故事。”
林珊点点头,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渐渐与自己的重合。窗外的海风轻轻吹着窗棂,带着海水的咸腥味,混着屋里的栀子香,成了新婚夜里最特别的背景音。
夜渐渐深了,泉州港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只有这座老宅院的窗户还透着暖黄的光。桌上的宝船复原图在月光下静静躺着,图纸上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一艘巨大的宝船,扬起九桅风帆,在六百年前的印度洋上缓缓航行,船尾跟着无数艘马船、粮船、战座船,甲板上的船员们望着东北方向,那是故乡的方向。
第二天清晨,程远是被院外的鸟鸣吵醒的。他睁开眼,看到林珊正趴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支铅笔,在宝船复原图上轻轻标注着什么。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头发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醒了?”林珊回头笑了笑,举起图纸,“你看,我根据《西洋记》里的记载,把船员的居住舱室调整了位置。之前我们推测舵手住在船尾,可书上说‘舵手居中层,近罗盘,便于夜观星象’,所以我把舵手舱移到了中层甲板,旁边留了个小房间当了望台,这样更合理。”
程远坐起来,从身后轻轻抱住她:“还是你细心,我昨天居然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等我们把图纸完善好,就交给博物馆的模型制作团队,争取年底就能把宝船模型放在新展厅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考古浮海记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考古浮海记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