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椒树的藤蔓爬上实验室窗台时,程远正在整理东非出土的“朱记”瓷片。瓷片边缘的海浪纹里,藏着个极小的“纺”字,与后渚港沉船的波斯釉陶暗刻如出一辙。他用光谱仪扫描釉面,发现其中的钛元素含量与泉州德化窑的瓷土完全吻合,而钴料里的硫同位素却指向阿拉伯半岛——这是件横跨三大洲的“混血儿”瓷器。
“林新宇在层檀国遗址有新发现。”张瑜抱着台笔记本电脑进来,屏幕上是组航拍图:东非海岸的珊瑚礁排列成奇特的弧形,与《诸蕃水道图》标注的“昆仑层期避风港”轮廓完全重合。“他说礁盘里嵌着大量宋代瓷片,拼接后是只完整的酒壶,壶嘴做成阿拉伯弯刀的形状,壶身却画着中国的缠枝莲。”
程远突然想起账簿里的记载:“朱纺曾以酒壶十只换成檀国象牙百斤”。他调出酒壶的三维模型,发现壶底的“朱记”落款旁,有个针尖大小的钻孔,里面残留着红色颜料——与麻离拔蔷薇水的色谱峰值完全一致。“是贸易标记!”他放大钻孔周围的痕迹,“用蔷薇水做颜料,既防蛀又防伪,只有熟悉两地物产的人才能想出这办法。”
郑海峰的潜水队在层檀国沉船遗址有了突破性发现:船舱里整齐码放着三十只相同的酒壶,每只壶底都有蔷薇水标记。更惊人的是,酒壶之间的空隙里塞满了稻种,基因测序显示与孙忠的“三国稻”同源,只是多了组耐盐碱基因——显然是在东非土壤里自然变异的结果。“《岛夷志略》说曾檀国‘土硗卤,稻麦难生’,这些稻种是朱纺特意留下的。”郑海峰指着稻壳上的刻痕,“每粒都有‘朱’字,和泉州试验田的稻种笔迹相同。”
林珊在整理层檀国出土的木简时,发现片桦树皮写的日记,用阿拉伯文与中文交替书写。“三月十五,见宋船载稻种来,朱君教吾辈筑堤滤盐,稻始生。”日记旁画着幅简易农图,中国的曲辕犁旁,站着个戴阿拉伯头巾的农夫,手里捧着粒稻种,稻穗的颗粒数正好是九颗——与孙忠漆器上的稻穗纹完全一致。“是技术传播的记录!”她将农图与泉州湾出土的宋代《农书》对照,发现其中“淤田法”的记载被翻译成了阿拉伯文,旁边还画着非洲特有的长颈鹿,“朱纺不仅带货,还带了农技手册。”
盗墓团伙的余党在东非落网时,正试图盗掘曾檀国的稻种仓库。从他们的背包里搜出张地图,标注的藏宝点与木简记载的“稻种窖”完全吻合。地图边缘用朱砂写着行小字:“得朱纺稻种者,可霸东非粮仓”,笔迹与之前截获的基因专利申请书如出一辙。“他们想复刻七百年前的垄断。”程远看着地图上被圈住的“耐盐碱基因”字样,突然想起朱纺日记里的话,“‘稻种是用来饱腹的,不是用来垄断的’——古人比他们懂文明的真谛。”
三国联合实验室里,程远团队将东非稻种与泉州稻种进行杂交。当第一代杂交稻结穗时,谷粒上竟显现出淡淡的纹路:一面是汉字“和”,一面是阿拉伯文“????”(和平),两种文字在阳光下随角度变幻,像极了那枚银戒指上的双重印记。“是基因里的记忆!”张瑜用显微镜观察淀粉粒,发现其排列方式与《诸蕃水道图》的航线走向完全一致,“就像航海者把航线刻在心里,稻种也把文明的约定刻进了基因。”
次年雨季,东非的试验田里,三国农民共同收割新稻。打谷机流出的谷粒中,混着几粒七百年前的古稻种——是从层檀国沉船里取出的,在杂交稻的根系滋养下竟自行发芽。程远抓起一粒放在掌心,谷壳的纹路在阳光下展开:中国占城稻的耐旱基因、阿拉伯椰枣的耐盐基因、东非高粱的抗虫基因,像三条航线在谷粒里交汇。“这才是真正的‘诸蕃水道’。”他突然明白,朱纺和孙忠带的不只是货物,更是让文明共生的“种子”。
层檀国博物馆的新展柜里,古稻种与新稻种在培养皿里并肩生长,根须缠绕着“朱记”瓷片和阿拉伯弯刀形酒壶。说明牌上写着:“从熙宁三年到今天,一粒稻种的旅行,就是诸蕃水道的全部秘密。”参观的非洲孩子指着谷粒上的文字问:“这是什么?”程远的翻译笑着说:“这是‘我们一起长大’的意思。”
返航的前夜,程远在甲板上铺开三张海图:朱纺的《诸蕃水道图》、汪大渊的《岛夷志略》、现代卫星导航图。三者的航线在印度洋上重叠,像三条不同时代的银线,绣在蓝色的绸缎上。张瑜递来杯新酿的胡椒酒,用东非的椰浆和泉州的糯米酿成,酒液里浮着片蔷薇花瓣——与七百年前朱纺船上的酒配方完全相同。
“你看这酒的颜色。”她举起酒杯对着月亮,酒液在月光下泛着淡金色,“像不像诸蕃水道上的航标灯?”程远望着远处的灯塔,塔身的砖石缝里嵌着块青花瓷片,釉色青蓝如深海——是“朱记”瓷的残片,胎底的“许”字标记显示出自南宋工匠许大成之手,与博多湾灯塔的瓷片同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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