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雨停了，窗外的树叶挂着湿漉漉的水珠，折射出淡青色的晨光。
姜枫和小雅几乎同时醒来，对视的瞬间都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我去收拾东西。”小雅率先开口，掀开被子下床，打开衣柜，把自己的衣物一件件叠进行李箱。
姜枫也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玻璃。雨后的空气带着湿冷的清新，混杂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深吸一口，胸口的闷郁似乎消散了些。
他看着小雅收拾完自己的简单衣物，又拉过冒牌姜枫的行李箱，帮姜枫整理行李。行李全是冒牌姜枫的物品，小雅没说一句话，背对着姜枫，肩头却微微抖动，似乎是已经落泪了。
“先去辞职？”她抬手擦了擦眼泪。
“嗯。”姜枫抬头看了看天边的鱼肚白，“然后直接回村。”
两人没再多说，等到姜洋和大嫂起床后，四人吃过饭，把行李箱装在车上，一起去了公司。
姜枫对公司里的环境都不熟悉，在小雅的带领下，办完了辞职手续，并且表示马上就走。
上午十点半，两人拉着行李箱，坐上了回村的汽车。车窗外面，城市的高楼渐渐被田野取代。
进了村，正午的日头正烈，晒得水泥路泛出白光，村里的人大多躲在家里准备午饭，偶尔遇到熟人就随手打了声招呼。
远远的，望见家门口那棵老槐树，姜枫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来到大门前，门虚掩着，轻轻推门进去，惊得院子里两只小白猫一溜烟窜进了正屋。
正屋的门开了，一个穿着蓝布褂子的中年男人走出来，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了吃惊的笑容：“枫，小雅，这是……行李都拿回来了？不在你哥家住了？”
是“父亲”。姜枫的呼吸顿了顿，目光飞快地扫过他的脸，眼角的皱纹，鬓角的白发，都透着亲切。
“嗯，回来住几天，总在哥家也不是事儿。”姜枫尽量让语气自然，像往常无数次回家时那样。
“快进屋，外面热。切西瓜吃。”“母亲”也从屋里迎出来，看小雅的眼神，亲昵得像亲闺女。
小雅的身体僵了一下，看了姜枫一眼，才勉强笑了笑：“阿姨，我们回来看看你们。”
进屋坐下，“母亲”忙着切西瓜，“父亲”询问城里的工作，姜枫和小雅说出了提前举办婚礼的想法。
尽管这个决定很突然，父母还是表示同意。
午饭时，“父亲”拿出了自己酿的米酒，陶瓮一开封，醇厚的酒香就漫了满室。
姜枫端着酒杯，看着“父亲”脸上漾开的笑意，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虽然说眼前的父母都是复制人，但是有记忆以来，都是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何况自己也并非人类，真要去戳穿这一切吗？
米酒一杯一杯下肚，后劲上来时头晕晕的，被小雅扶到他屋子里休息。这间屋刚翻修过，墙上贴着大红的“囍”字，空气里还飘着新漆的味道。
吃饭时，小雅就看出了姜枫一肚子心思。她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是乱成一团麻？从来不沾酒的她，也端着酒杯陪着姜枫喝了两大杯。扶着姜枫躺下后，她自己也晕乎乎地倒在了姜枫怀里。
时间到了下午四点半，姜枫被额头上的凉意惊醒了。
他睁开眼，先是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随即感觉到怀里沉甸甸的。小雅蜷缩在他胸前，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脸颊还带着酒后的酡红。
他的身体瞬间僵住，下意识地想动，却又怕惊醒了她。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清香，混杂着米酒的醇厚气息，像一张柔软的网，轻轻裹住了他。
这陌生的亲近让他心头一颤，只觉得喉咙发紧。
小雅似乎被他的动静惊扰，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往后缩，脸颊“腾”地红透了，连耳根都染上了粉色。
“我……我怎么会……”她结结巴巴地说着，手忙脚乱地从他怀里爬起来，拢了拢微乱的衣襟，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
姜枫也坐起身，干咳了一声，试图打破这尴尬：“你喝多了。”
“嗯……”小雅低着头，“刚才扶你躺下，我也有点晕，就……”
话说到一半，她没再往下说。屋里静得能听到窗外的蝉鸣。
院子里忽然传来热闹的说笑声，夹杂着“母亲”的招呼声和街坊邻居的应答。
原来，午饭后姜枫的父母去找亲友商量婚事，不过两三个小时功夫，婚礼提前的消息竟已传遍了小半个村子，听到消息的人都赶了过来。
姜枫起身走了出去。
院里已经站了不少人，张婶正拉着“母亲”说婚礼流程，几个叔伯围着“父亲”讨教米酒的酿法，见他出来，纷纷笑着打趣。
姜枫笑着应承，顺势加入了讨论，听着长辈们细数吉日的讲究、宴席的菜品，只觉得这热闹里藏着一种不真实的暖意。
小雅独自留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心里却越发沉得慌。这热闹是属于“姜枫”和他家人的，她像个误入的旁观者，连呼吸都觉得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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