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蕙将那颗裂开的山楂核轻轻放进荷包,指尖沾了果肉的汁水,黏腻未去。她没有擦拭,只是默默把荷包塞回袖中,转身朝前院走去。
清晨的风还带着凉意,裙摆贴着青砖缓缓滑过,宛如一缕被风吹动的轻烟。马厩里,两匹黑马早已备好,鞍鞯上空无标识。她利落翻身上马,缰绳一勒,马儿原地转了半圈。
天边刚泛出灰白,夜色尚未褪尽。她抬手抚了抚额前悬挂的玉佩,冰凉触感让心头一颤,压下了喉间隐隐涌上的腥甜。
城门刚刚开启,守卒还未换岗。她亮出巡边令箭,守将只匆匆一瞥便挥手放行。
谢珩留给她的铜哨一直攥在掌心,直到出城深入密林,她才吹了一声——短促低哑,如同鸟鸣戛然而止。
片刻后,青崖带着六名暗卫从树影间走出。他左腿的机关发出轻微“咔”响,单膝跪地:“姑娘,听您吩咐。”
“去城楼。”她说,“按我昨夜画的图,在檐角、旗杆底座、石阶接缝处撒萤石粉。动作要快,必须在日出前完成。”
青崖抬头看她一眼:“可守军那边...未必容我们靠近。”
“我去交涉。”她调转马头,目光投向边关方向,“你们只管行事。”
晨雾未散,她已立于城楼最高处。风吹得披帛猎猎作响,她忽然轻咳一声,用帕子掩住嘴,指缝间渗出血丝。
低头一看,血顺着帕面纹路缓缓晕开,竟勾勒出一道弯弯曲曲的痕迹,仿佛某种神秘符记。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昨夜那个残破的御花园——石桌背面的刻痕,竟与北狄王胸口的图腾一模一样。
远处尘土扬起,马蹄声由远及近。她知道,他来了。
守将站在身旁,神色紧张:“礼部小姐,这不合规矩。敌酋尚未进城,您便调动人手布防,万一引发事端...”
“你怕担责?”她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坚定如铁,“那现在便可回去写折子,等北狄铁骑踏过吊桥时再呈上去也不迟。”
守将张了张嘴,终是无言,退后两步。
她走到城楼边缘,凝望那支渐行渐近的队伍。为首的男子披着狼皮大氅,高举狼牙旗,旗杆顶端悬着一颗干枯人头,面目模糊。他右眼戴着鎏金眼罩,行走时肩背起伏,像一头潜行的野兽,每一步都透着压迫。
北狄王,耶律弘。
她悄然咬破指尖,鲜血滴落在袖中素帕上。血迹迅速蔓延,显出三道斜线,直指正午太阳方位。她心头一沉——那一刻,阳光的角度正好能照亮她布下的萤石阵。
她低声唤来火铳手:“藏在箭垛后,听我号令。目标不是人,是旗。”
“可那是狼牙旗...象征他们的王权啊...”
“那就让它倒得更彻底些。”她死死盯着那面迎风招展的旗帜,“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天威。”
吊桥缓缓放下。
耶律弘策马前行,身后三百铁骑列阵整齐。他仰头望向城楼,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染黑的牙齿。
拍了拍腰间的狼牙挂坠,声如洪钟:“大胤使臣何在?本王奉天意而来,纳贡议和!”
城楼上一片死寂,无人应答。
风忽止。
阳光一寸寸移来,照在城门前的石板地上。起初只是几点微光闪烁,随即连成一片——整块地面竟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狼头轮廓!
双眼由石缝凹陷而成,嘴巴依排水沟走势蜿蜒,最骇人的是,那狼头正对天空,仿佛欲吞噬烈日。
守军一阵骚动。
耶律弘的笑容僵住了。他猛地低头看地,又抬头死死盯住薛明蕙。
她立于最高处,白衣如月,被风吹得鼓荡而起,唇角带血,却轻轻笑了:“你说你是狼神后裔?可你所拜图腾,不过是我脚下的一道光影罢了。”
话音落下,她扬手一挥...
“开火!”
火铳齐发,震耳欲聋,城墙为之颤抖。七枚铅弹精准击中狼牙旗杆根部,木屑飞溅,旗杆从中断裂,狼牙旗轰然倒地,激起漫天黄尘。
北狄骑兵纷纷搭弓,箭尖齐刷刷对准城楼。
耶律弘伫立原地,纹丝不动。他低头看着尘土中的旗帜,再抬头看向薛明蕙,目光如刀。
“你懂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噬月之狼,不在地上,也不在旗上...它在人心深处。”
“人心?”她冷笑,“你带来的不是和谈书,是战书。你以为我看不出你身后骑兵的站位?三列纵队,前锋藏弩,分明是在试探攻城路线。”
耶律弘眯起独眼,嘴角微微抽动。
“小姑娘。”他说,“你以为毁了一面旗,就能挡住北狄的铁蹄?”
“我不止毁了旗。”她从袖中取出一块焦黑木牌...正是冷十三昨夜交给她的证据,“东角门守兵被替换之事我已查明。你的人混在驿卒中进城,意图烧粮仓、断水源。可惜,他们昨夜已被埋入乱葬岗。”
耶律弘脸色骤变。
她将木牌掷下城楼,恰好落在他马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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