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小缝。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穿着深色粗布长裙、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神温和的老妇人走了出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用苍老而沙哑的声音轻声问:“孩子,摔疼了?”
艾拉听到陌生的声音,吓了一跳,止住了哭声,怯生生地“望”向声音来源。
莫德看着她糊满泥土和泪水的小脸,以及膝盖上渗血的伤口,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她叹了口气,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个小陶罐,里面是用蜂蜜和几种止血消炎草药调成的药膏。她小心翼翼地帮艾拉清理伤口,涂上药膏。药膏清亮凉爽,疼痛立刻减轻了大半。
“谢谢您,夫人。”艾拉小声说道,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动作很轻柔,“您真好闻,像森林里的薄荷和甘菊。”
莫德愣了一下,看着女孩毫无焦距却纯净无比的双眼,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几乎早已遗忘的笑容。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有人用“好闻”来形容她们了。
“以后小心点,孩子。”莫德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她帮艾拉捡起散落的草莓,放回篮子里,然后默默退回屋里,关上了门。
从那天起,艾拉和两位女巫之间,建立起一种奇特而温暖的默契。
艾拉每次经过时,会稍微放慢脚步。有时,她会发现门前的石阶上,放着一小束还带着露水的、香气特别的野花,是莫德清晨采集的;有时,会是一小包用叶子包好的、甜滋滋的野生蜂蜜,格温擅长寻找蜂巢;有时,甚至是一两个雕刻粗糙却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小木鸟或小松鼠,那是格温闲来无事刻的。
艾拉会开心地收下这些礼物,她会把花束带回家插在清水里,让满屋生香;她会把蜂蜜小心地舔食干净,然后把叶子珍藏起来;她会摩挲着那些小木雕,用手指“看”遍每一个细节,想象着它们的样子。作为回报,艾拉有时会把自己采集到的最红最大的草莓,或者母亲烤的、格外香甜的小饼干,小心翼翼地放在女巫门前的石阶上。
她们从不交谈。但一种无声的友谊,通过这些细微的馈赠,在两个被世界边缘化的孤独灵魂之间悄然流淌。艾拉觉得,住在森林边的两位“安静的夫人”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之一。而格温和莫德,则从艾拉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不带任何偏见与恐惧的纯粹善意,这仿佛一道微光,照亮了她们晦暗孤寂的晚年生活。
然而,灰烬平原的瘟疫,终究还是如同无声的潮水,漫过了溪木村用恐惧构筑的脆弱堤坝。
最先倒下的,是村口负责警戒的壮汉巴顿。他发起高烧,胸口出现可怕的黑色脓疮,痛苦地呻吟着。恐慌如同野火般瞬间席卷了整个村庄。人们紧闭门窗,试图将死神挡在外面,但绝望的气息却无孔不入。
村长试图派人去最近的、拥有光明神神殿的镇子求救,但派出去的人一去不回,也不知道是死在了路上,还是根本没能进入同样被瘟疫封锁的镇子。
圣殿没有来,黑暗教廷更没有踪影。溪木村,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了,只能独自在瘟疫的魔爪下瑟瑟发抖。
不断有人倒下。哭泣声、哀嚎声、绝望的祈祷声取代了往日的鸡犬相闻。美丽的溪流似乎也变得浑浊,带着死亡的气息。
艾拉的父亲也病倒了。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紧紧抱着艾拉,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她。艾拉虽然看不见,但她能听到村子里弥漫的悲伤和恐惧,能闻到空气中那股越来越浓的、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她心中的那片光明世界,第一次被巨大的阴影所笼罩。她感到害怕,紧紧地依偎在母亲怀里。
“妈妈……爸爸会好起来吗?”艾拉小声问,声音带着哭腔。
母亲哽咽着,无法回答。
就在整个村庄陷入绝望的深渊,几乎要放弃挣扎时——
那两间位于村子最深处的、几乎被遗忘的木屋的门,在被暮色笼罩的时刻,缓缓打开了。
格温和莫德走了出来。她们依旧穿着那身深色的旧裙子,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格温挎着一个巨大的草药筐,里面装满了各种晒干的或新鲜的奇异植物;莫德则抱着几个陶罐和一个古旧的、刻着符文的石臼。
她们无视了村民们透过窗缝投来的、混杂着恐惧、怀疑和最后一丝希冀的复杂目光,径直走向村里病情最严重的几户人家,其中包括艾拉的家。
“打开门。”格温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对挡在艾拉家门口、面露惊恐的邻居说道,“如果想活下去,就让我们进去。”
没有人敢阻拦。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古老的禁忌和恐惧似乎也退让了。
她们踏入病气与绝望交织的屋舍。莫德仔细检查了病人——高烧不退、紫黑脓疮遍布、呼吸艰难衰竭……她的脸色沉如寒铁。
“是‘黑死疮’的变种……比记载的更凶猛。”她对格温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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