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只当是普通的生态退化，并未深究。
现在想来，那哪里是怪味，分明是毒药的味道。
系统给出的危机演化模拟，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三个月内，下游水质将彻底恶化为劣五类，鱼虾绝迹，两岸农田重金属超标，引发大规模群体性事件。
三个月。
这是一个悬在全县几十万人民头顶的倒计时。
他不能等，也等不起。
向县委书记汇报？赵长东或许会支持，但按照正常程序，必然是先成立调查组，然后开会、调研、取证……一套流程走下来，一个月都过去了。而马德兴那些人，有足够的时间去销毁证据，统一口径，甚至发动那些工厂的工人来制造舆论压力。
到时候，事情就会演变成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而那条河，却在一天天死去。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雷霆手段，拿到他们无法辩驳的铁证，像一把烧红的刀，直接捅进这个已经化脓的毒疮里！
沈铭站起身，走到墙边的地图前。他的目光，顺着清河的蓝色线条，从县城一路向上，最终，定格在了上游那片被标记为“工业园区”的区域。
那里，就是罪恶的源头。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县委大院渐渐安静下来，加班的同事们也陆陆续续地离开。
沈铭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份文件，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九点整。
他没有回家，而是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运动服和一双运动鞋，将手机调至静音，放进口袋。然后，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关上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办公室。
黑色的帕萨特，没有驶向他家的方向，而是像一头融入夜色的猎豹，悄然滑出县委大院，朝着城外的方向驶去。
车子开到城郊一个偏僻的岔路口，停了下来。
几分钟后，一辆同样没有开大灯的警用越野车，从黑暗中驶来，稳稳地停在了帕萨特旁边。
车门打开，周正国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他也换了一身便装，神情严肃。
“沈主任，你这大半夜的，把我叫到这荒郊野外，到底要干什么？”周正国压低了声音，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解和警惕。
沈铭下了车，递给他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根。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一明一灭，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周局，你信不信，我们脚下这片土地，正在生一场大病。”沈铭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在夜风中被吹散。
周正国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今天，我们不去抓人。”沈铭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寒光。
“我们去抓‘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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