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凌晨三点停了。
林昭昭踩过积水时,工牌在胸前晃出细碎的光——水洼倒映着残存的月影,像被踩碎的银箔,涟漪一圈圈荡开,凉意顺着鞋底爬上来。
拆迁区的路灯坏了大半,她借着手机电筒照路,看见墙根爬满青苔,绒毛般的绿斑在潮湿砖缝里蔓延,像奶奶旧日记本里夹的干蕨类——那本日记里写着,人心里的伤口,总在潮湿时发作。
指尖拂过墙面,黏腻的湿气沾上皮肤,带着铁锈与腐木混合的腥味。
老方的影子从废弃报刊亭后闪出来,裹着件褪色的蓝工装,肩线磨得发白,袖口还沾着机油渍。
他手里拎着个铁皮工具箱,锁扣处缠着电工胶布,指节粗大,指甲缝嵌着黑泥。
“配电房的锁换了,我用液压钳剪开的。”他掀开箱盖,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连接线,铜丝泛着冷光,像某种沉睡生物的神经网络。
“当年给你爸搭舞台监控,也是这么一堆线,”他低声道,“他说要‘让观众看见演员最真实的汗’。”声音沙哑,混着远处水管滴答的回响。
林昭昭蹲下身,指尖抚过某根缠红胶布的导线——和记忆里父亲舞台幕布后的信号线颜色一样。
橡胶外皮微硬,边缘有些裂纹,触感熟悉得让她心头一颤。
她抬头时,老方正用袖口擦额角的汗,皱纹里还沾着铁锈,像旧地图上的山川沟壑。
“地下播音室在报刊亭正下方,当年是社区广播用的,线路没拆完。”他指了指脚边的下水井,井盖缝隙渗出一股霉腐气,混着地下水的土腥,“梯子在井下,我先下去清淤泥。”
“等等。”林昭昭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布袋,“装了冰袋和锡箔纸,裹成卷塞进风口,能骗过热感探头三分钟。”老方接过去时,粗糙的指腹擦过她手背,像奶奶给她贴退烧贴时的触感——那时候奶奶总说,“昭昭的手凉,要捂热了再碰病人。”布袋递出的瞬间,一丝凉意透过掌心,又迅速被夜风吸走。
井下传来老方的咳嗽声:“下来吧,梯子稳当。”林昭昭顺着爬下去,铁梯生锈,每踩一步都发出刺耳的吱呀,潮湿的霉味裹住鼻腔,像吸入一团陈年的灰絮。
播音室的门半开着,霉斑在墙上洇出深褐色的花,指尖轻触,墙皮簌簌剥落。
控制台蒙着层灰,却能看出有人最近擦过——老方提前三天来清理的,他说“机器和人一样,得擦干净了才愿意说实话”。
桌面残留着抹布的纤维痕,还有几道油渍指纹,是老方留下的温度。
“信号放大器在机柜第三层。”老方猫腰钻进机柜,背带裤蹭上黑油,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这是定制的低频生物信号发射器,绕开常规频段,专用于穿透疗愈营的信号屏蔽网。”他拧紧接口,“就像当年你爸用备用线路偷播未剪辑版访谈。”他抽出个巴掌大的盒子,“心跳模块在这儿,和糖果盒里的接收器同步。”
林昭昭摸出手机,屏幕亮着小禾的定位——疗愈营307病房,邓伦的床位。
荧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七点整,小禾的消息准时跳出来:“药车到三楼了。”林昭昭盯着屏幕,指节抵着控制台边缘,金属的凉意渗入指骨。
小禾今天穿护士服,发绳是小音最爱的薄荷绿,她记得邓伦在访谈里提过,妹妹总说“薄荷绿像夏天的风”。
那抹绿曾在夏日午后掠过阳台,带着洗衣粉的清香。
“邓老师,该换药了。”小禾的声音从录音笔里传出来,带着刻意放轻的尾音,像怕惊扰一场梦。
林昭昭听见布料摩擦声,是邓伦坐起身:“谢谢。”然后是金属药盘轻放的脆响,“这糖盒?”
“有人记得您喜欢老电台的声音。”小禾的声音在发抖,但足够清晰,“我奶奶说,旧东西藏着活的回忆。”
林昭昭攥紧手机,指腹压得屏幕泛白,掌心沁出一层薄汗。
她能想象邓伦的手指正抚过糖盒上的牡丹花纹——和小音藏糖果的那只一模一样,锁扣“咔嗒”轻响时,他的呼吸会突然顿住,像三年前妹妹葬礼上,他攥着遗照时的模样。
“叮——”小禾的消息弹出:“他把糖盒塞进枕头底下了。”林昭昭抬头,老方正冲她比OK手势,机柜里的红灯开始规律性闪烁——心跳模块启动了,邓伦的脉搏正通过空气里的电磁波,一下下撞进这个地下播音室。
接下来的四个小时,像一盘卡带的录音机,反复播放着无声的等待。
林昭昭靠在墙边,手机屏幕映出她疲惫的眼睛。
心跳曲线平稳得令人心慌,仿佛邓伦已入睡,或已被药物压制。
老方蜷在折叠椅上,鼾声断续,像老机器漏气。
直到午夜十一点,监控画面猛地一跳——307病房的热成像中,那个蜷缩的红点缓缓坐起,在床边停留半分钟,然后拖着模糊的尾迹,向门口挪去。
老方凑过来看,喉结动了动:“当年你爸在后台等上场,也是这样,脚在地上蹭来蹭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密室顶流逃生指南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密室顶流逃生指南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