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是在无边无际的破碎与灼痛中,一点点重新拼凑起来的。
首先恢复的是嗅觉,浓烈的血腥、焦糊、以及草药混合的刺鼻气味,争先恐后地钻入鼻腔。然后是听觉,远处隐约的哭泣、压抑的呻吟,还有近处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最后,才是沉重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躯体的感知,每一寸骨骼、每一条肌肉都在发出抗议,尤其是胸口和识海,如同被彻底掏空后又勉强塞回了冰冷的棉絮。
我艰难地掀开仿佛黏在一起的眼皮,视线模糊了许久,才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低矮、被烟火熏得漆黑的木质屋顶,身下是粗糙的草铺,盖在身上的破旧棉被散发着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
这是一个简陋到极致的避难所。
“醒了?谢天谢地……”一个沙哑而疲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微微偏过头,看到山鹰正坐在一个树墩做的凳子上,用一块破布擦拭着他的匕首。他脸上多了几道擦伤,眼窝深陷,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另一边,铁砧靠墙坐着,左臂用木板和布条固定着,脸色苍白,看到我醒来,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点了点头。
“我们……在哪?”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南京城外,一个废弃的村子里。”山鹰放下匕首,递过来一个破碗,里面是浑浊的温水,“城里待不住了,鬼子像篝火一样篝城,我们是在城西废墟里把你扒出来的,差点把你当成了……算了,不提了。”
我小口啜饮着温水,干涸的喉咙得到一丝滋润,记忆也如同潮水般涌回——血色的火焰、崩溃的法阵、撕裂的漆黑裂缝、还有那尊化为齑粉的黑色佛像……
“仪式……怎么样?”我急切地问,心脏因紧张而揪紧。
山鹰的神色凝重起来:“被你最后那一下打断了。法阵毁了,那尊邪门的佛像也碎了,天空那鬼漩涡也散了。但是……”他顿了顿,声音低沉,“那股最邪恶的意念,在裂缝合拢前,似乎有一丝……泄露了出来,虽然微弱,但感觉……很不好。而且,我们行动虽然成功,但……没能救下任何人。”
他的话语,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头。成功了,却又没有完全成功。我们阻止了一场可能更可怕的超自然灾难,却无法改变南京城内正在发生的、由人类亲手制造的、真实的人间地狱。那种无力感,比身体的创伤更让人窒息。
我尝试调动体内的力量,回应我的是一片近乎死寂的空虚。血色的火焰仿佛彻底熄灭,连一丝火星都感应不到。空间异能也滞涩无比,连取出怀中那块碎片都感到异常艰难。唯有那块“生命之树”碎片,依旧紧贴着胸口皮肤,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顽强存在的温润感,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带着不息的生命力。
我活下来了,但代价惨重。异能近乎枯竭,身体油尽灯枯。
“药老的丹药,副作用很大,你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了。”铁砧哑着嗓子说,“好好休养,别急着动用力量。”
我们在废弃的村庄里躲藏了半个月。期间,不断有零星的幸存者逃到这里,带来更多城内的噩耗。每一段叙述,都像是在我们尚未愈合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我听着那些关于屠杀、强奸、纵火的细节,听着那些绝望的哭泣和麻木的叙述,心中那股血色的火焰仿佛在死灰中隐隐躁动,不是因为力量恢复,而是因为那滔天的悲愤与无力。
我开始更加沉默,大部分时间都靠坐在墙角,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山鹰和铁砧理解我的心情,只是默默地照顾着我,警戒着周围。
一天夜里,我趁着他们睡着,艰难地挪到屋外,靠在一棵枯树下。怀中碎片的微弱搏动,似乎与脚下这片饱经蹂躏的大地产生了一丝共鸣。我想起了青鸾组长的话,想起了墨羽引用的《国史大纲》——“我民族屡经外患,而文化绵历,疆土日辟,盖由其‘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之精神,常存于人心。”
是啊,这片土地,这个民族,经历的磨难太多太多了。五胡乱华、蒙元入侵、清军入关……每一次都伴随着血与火,文明几近倾覆,却又总能从那断壁残垣中,重新焕发生机,如同野火烧不尽的春草。南京的悲剧,是至暗时刻,但绝不是终点!
我那源于毁灭与新生的力量,我那被称为“焚世焰”的血色火焰,其真正的意义,或许并非为了个人的复仇与宣泄,而是在这文明存续的至暗时刻,成为那焚烧污秽、守护文明星火的……其中一道微光?哪怕这道光如此微弱,甚至可能随时熄灭。
这个认知,让我心中的悲愤稍稍沉淀,转化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定的东西。
一个月后,我的身体勉强恢复到可以长途跋涉的程度。我们三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绕开日军的重重封锁,回到了太行山深处的“辰组”基地。
古道观依旧寂静,但气氛却更加凝重。青鸾组长看到我们安全归来,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色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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