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窑里的日子像钝刀子割肉,慢,且疼。雪封着山,鬼子暂时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那点抢来的粮食,掺着树皮草根,严格分着吃,也撑不了太久。饿是常态,肚子里像养了只耗子,日夜不停地啃。
紫英的伤好得慢,但烧退了,命算是保住了。他开始履行承诺,真教我使刺刀。没真家伙,就拿那根磨光的树枝比划。
“脚要稳,腰沉住,力从地起,贯到胳膊,最后送到尖上。”他靠着窑壁,脸色还白着,说话带着喘,但比划的动作却透着一股子沙场老兵的狠厉劲儿,“鬼子的三八枪长,刺刀也长,别让他拉开距离。贴上去,搅进去,往软的地方捅,心口,肚子,脖子。”
我拿着树枝,学着他的样子突刺,收回。动作笨拙,没力道。旁边擦枪的栓柱看着直乐。
紫英没笑,眼神很沉:“笑屁。这玩意儿练不好,下次遇上了,死的就是你。”
栓柱的笑僵在脸上,低下头,用力擦着枪管。
窑里气氛一下子沉下去。是啊,会死人的。不是戏文里的唱念做打,是真会死。像陈队长,像那些没下来的弟兄。
我咬着牙,一遍遍重复那枯燥的突刺动作。胳膊酸了,手心磨得发烫,也不敢停。这比调动那虚无缥缈的异能难多了,也实在多了。
空间异能恢复了些,我不敢大用,怕又虚脱。偶尔集中精神,能隔着袋子“摸”清还剩多少粮食,或者感知到附近雪层下有没有冻僵的动物。有一次,还真找到一只傻狍子,冻硬了,藏在深雪里。弄回来那天,窑里跟过年似的,虽然每人只分到一小块肉,但那点油腥,足够让人念叨好几天。
老葛叔看着锅里翻滚的肉汤,又看看我,眼神复杂,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多问。大家心照不宣,把我这点“找食”的本事当成了老天爷赏饭,或是山神爷可怜,没人深究。乱世里,能活下去的古怪由头多了去了,不差我这一个。
胡师傅的“兵工厂”也没停。复装的子弹哑火率还是高,但他弄出了几个更吓人的东西——土地雷。用铁皮盒子、石头壳子做,里面填上黑火药和碎铁片,威力不大,但吓人管用。
“这玩意儿,埋路边,绊线一拉,轰一声,炸不死也吓他娘一跳!”胡师傅拿着一个丑兮兮的铁疙瘩,脸上难得有点笑模样。
他看我总在旁边看,有一次扔给我一个空铁盒和一小撮火药:“闲着也是闲着,试试。小心点,这玩意儿认生,伺候不好啃手。”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学着他的样子,一点点捣鼓。这比擦枪更需要耐心和细致。火药受潮就废,填多了会炸膛,填少了听个响。我失败了好多次,手上添了新口子。
但有一次,我埋的一个绊雷,真把一只溜进来想偷粮的野獾子炸瘸了腿。虽然没多大用,但胡师傅看我的眼神,多了点别的东西。不再是看一个有点邪乎的娃,而是像看一个……可能能带出来的学徒。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熬。外面零星的消息还是能透进来一点。哪个屯子又被“并户”了,不肯走的直接烧死在屋里。哪个山头的小股义勇军打掉了鬼子一个侦察班,自己也没活下来几个。坏消息总比好消息多。
一天,出去探路的大山背回来一个老乡。是个五十多岁的庄稼汉,姓赵,从北边逃难来的,棉袄褴褛,脚上的靰鞡鞋都烂了,冻得只剩一口气。灌了几口热水下去,人才缓过来点。
他说他们村没了。鬼子修炮楼,强征劳力,他儿子累死在工地上,尸体都没找回来。他儿媳妇被拖进炮楼,再没出来。老头子半夜扒了段铁丝网,跑了出来,在山里转了不知道多少天。
“……没法活了……真没法活了……”赵老汉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死灰,“地没了,房没了,人也没了……就剩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跑……跑出来……”
窑里没人说话,只有火堆噼啪响。每个人脸上都像是蒙了一层灰。这样的惨事,听得太多了,多到几乎麻木。可每次听到,心里那块疤还是会被重新揭开,渗出血来。
老葛叔把自己那份糊糊省下来,给了赵老汉。“老哥,歇着吧。到了这儿,就多喘口气。”
赵老汉捧着碗,手抖得厉害,没喝,只是喃喃道:“……你们……是抗联的吧?俺听说……北边有能人……专打鬼子……”
老葛叔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问:“老哥,以后有啥打算?”
“……不知道……就想……看着那些畜生……死……”赵老汉眼里终于冒出一点光,狠的,绝望的光。
后来,赵老汉留了下来。他干不了重活,就帮着看火,剥树皮,有时也摸索着跟胡师傅学怎么搓火药捻子。他话不多,但眼里那点死灰里,像是埋进了一颗烧着的炭。
雪开始化了,山路能勉强走了。老葛叔决定派人去更远的地方摸摸情况,想办法联系上级。
这次,紫英站了起来。“我去。”他丢开树枝,试着走了几步,腿还有点瘸,但站得稳。“这带地形我熟。以前……跟运输队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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