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红布在我冻僵的手里,抖得厉害。像一只垂死的蝴蝶,拼尽最后力气扑扇着翅膀,在这片灰白死寂的天地间,扎眼得可怜。
底下的人影猛地顿住了。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几道警惕的目光刀子一样射上来,钉在我探出石缝的胳膊和那小块飞舞的红色上。
空气凝固了。风好像都停了。
我能听到自己心脏撞着肋骨的声音,咚咚咚,快要蹦出喉咙口。
时间一秒一秒爬过去,漫长得像凌迟。
终于,底下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老者,慢慢抬起了手,示意其他人放下对准这边的土铳。他眯着眼,又仔细打量了那红布几眼,似乎确认了什么,然后朝着我们这个方向,用力挥了挥手,又指指侧面一个相对平缓的斜坡。
意思是,让我们下去?
我猛地缩回手,瘫坐回石缝里,浑身脱力,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冒出来,瞬间又变得冰凉。
他们……没开枪。
“怎么样……”紫英的声音气若游丝,眼睛却死死盯着我。
“……他们……让我们下去……”我喘着气,把红布塞回他手里,那布条已经被我手心的冷汗浸得微湿。
紫英闭了闭眼,像是也松了口气,但眉头随即又锁紧。下去?以他现在的状况,怎么下去?
最终,还是底下那几个人爬了上来。他们动作很麻利,带着山民特有的谨慎和利索。看到石缝里我们的惨状,尤其是紫英那条血肉模糊的腿和身上那件破军装,他们脸上都露出骇然和凝重的神色,但没多问。
那领头的老者看了看紫英的伤势,又看了看我冻得发青的脸,叹了口气,用浓重的口音对同伴说了几句什么。立刻有人拿出随身带的皮囊,给我们灌了几口辛辣刺激的烧刀子。烈酒滑过喉咙,像一道火线,烧得胃里一抽,却也逼出了一点可怜的热气。
还有个人从怀里掏出块黑乎乎的、硬得像石头的肉干,掰了一小块塞给我。我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嚼了下去,粗糙咸涩,却是我吃过最香的东西。
他们用随身带的伤药和干净的布条,重新给紫英包扎了伤口,动作比我不知道熟练多少。然后,两个人小心地架起紫英,另外一个人背起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走。
老者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深沉的审视,但更多的是怜悯。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问我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用生硬的汉语说了句:“娃,莫怕,跟俺们走。”
我们被带到了更深的山里,一个比“瞎子洞”还要隐蔽的山坳。这里居然零星散布着几个低矮的、几乎和山体融为一体的窝棚,像是猎户或者采药人临时落脚的地方。
窝棚里挤着不少人,大多是老弱妇孺,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看到我们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没有任何惊讶,仿佛对任何狼狈的闯入者都已习以为常。
我们被安置在一个稍宽敞些的窝棚角落。有人端来了热腾腾的、看不出内容的糊糊,虽然稀薄,却足以救命。紫英被喂了几口,又昏沉地睡去,但呼吸平稳了许多。
我蜷在他旁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糊糊,身体慢慢回暖,但心里的寒意却丝毫未减。窝棚里弥漫着一种绝望和听天由命的沉寂,比外面的冰雪更冷。
之后两天,我们就像两粒被偶然捡回来的石子,沉默地嵌入了这个濒临绝境的小小群体。没人过多询问我们的来历,仿佛在这年月,多问一句都是奢侈。紫英时醒时睡,烧渐渐退了,但伤腿依旧动弹不得,脸色依旧难看。
我尽量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看着火堆,或者给一个不停咳嗽的老太太递碗水。他们看我的眼神依旧带着疏离和一种隐隐的恐惧,尤其是当我无意间靠近他们储存的少量粮食或者伤药时——那晚我凭空“变”出药品和指引水源的事,显然已经被最初救我们回来的那几个人低声传开了。
我被当成了某种……不祥又诡异的“东西”。一个需要被隔离、又被暗自指望能在绝境中再次“显灵”的怪物。
这种无声的孤立和期盼,比骂骂咧咧更让人窒息。
第三天夜里,紫英又发起了低烧,睡得极不安稳,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
“……娘……冷……”
“……跑……快跑……”
“……别管我……”
我躺在他旁边,睁着眼看着窝棚顶棚垂下的枯草,毫无睡意。掌心的符文安分着,却像一块沉甸甸的冰,压在我心上。
外面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还有压得更低的交谈声。
是那个领头的老者和另外两个白天出去探路的人回来了。他们的脸色比出去时更加难看,带着一种彻底的灰败。
窝棚里没睡着的几个人立刻围了上去。
“……咋样?找到路没?能出去吗?”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急切地问,声音抖得厉害。
老者重重叹了口气,声音干涩得像磨砂:“出不去了……东面、北面,全是鬼子的帐篷和篝火,亮得跟白天似的……沟口那条暗河……也……也被他们炸塌的石块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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