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迈巴赫被司机开得极稳,车窗外的霓虹连成一条彩色河流。苏念星靠在真皮座椅上,酒意未浓,倦意却如潮水般涌来。她本想坚持不睡,可眼皮像被珍珠重的裙摆压垮,不知不觉便沉入黑暗。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将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披到她肩头,动作轻得像怕惊动一只栖枝的鸟。她含糊地“嗯”了一声,本能地朝热源靠去,额头抵上一方温热的颈侧,带着淡淡雪松与佛手柑的余韵。
陆廷渊侧眸,看着怀里的人。车门外的路灯一盏盏掠过,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替的光斑,像一帧帧流动的胶片。她长睫微颤,嘴角却挂着极浅的笑,不知梦里遇见了谁。
他抬手,将空调温度调高两度,又示意司机放缓车速。平时四十分钟的车程,被拉长到一小时零十分。
车停庄园时,已是凌晨一点。陈叔候在门口,见陆廷渊抱着人下车,立刻低头屏息。夜风拂过,苏念星鬓边一缕碎发黏在唇角,陆廷渊驻足,用指腹轻轻替她捻开——那一瞬,他忽然理解“细雪落唇”四个字有多烫。
……
卧室里,他把她放在床榻上,俯身替她摘去耳环。珍珠耳坠在他掌心滚了一圈,像一滴不肯坠落的月色。脱鞋时,她无意识地缩了缩脚趾,淡粉色指甲油在夜灯下像半开的樱花。他喉结动了动,终究只是拉过被子,将她裹紧。
转身欲走,却发现她不知何时攥住了他的西装下摆,指节白皙,力道却大得惊人。他低笑一声,轻轻掰开她手指,把自己的外套留在她怀里。
门关上的瞬间,苏念星在梦里蹭了蹭那件外套,鼻尖轻轻耸动,像确认气味的小兽,而后安心地沉入更深的睡眠。
……
同一时刻,书房。
陆廷渊站在落地窗前,指间晃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窗外是无边夜色,窗内是灯火通明。手机相册里,他点开一张偷拍——晚宴长桌,她低头轻笑,灯光在她睫毛上碎成星屑。他指腹放大,再放大,直到她唇角的梨涡填满整个屏幕。
“疯了。”他低声骂自己,却将照片设成了锁屏。
桌角,那份契约补充协议静静躺着,她娟秀的名字紧挨着他凌厉的签名,像一场势均力敌的联盟,又像一次不动声色的投降。
他想起舞池里她紧张得绷紧的脊背,想起她偷偷数拍子的小动作,想起她在他掌心那一瞬的放松——原来“信任”两个字,可以这么轻,又这么重。
烟最终被折断,扔进垃圾桶。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枚新的戒指盒。里面不是婚戒,而是一枚设计极简单的铂金素圈,内侧刻着极小的字母——“N&S”。
他把它戴在左手无名指,与自己的家族戒叠在一起,像一场无人知晓的私订终身。
……
凌晨三点,苏念星醒来。
卧室只开一盏壁灯,她怀里抱着他的西装,鼻尖全是雪松香。她怔怔坐了片刻,忽然想起晚宴上那句“内人”,想起舞池里那句“比画还动人”,心跳便如脱缰的野马。
她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到窗前。庄园的喷泉在夜色里静默,水面上浮着一层碎银般的月光。她低头看自己的手——那只被他握过的手,无名指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腹的薄茧。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跃入眼帘——
【苏小姐,你以为陆廷渊是真心对你吗?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这场婚姻,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
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她指尖瞬间冰凉。
她想起那份契约,想起一年期限,想起自己从未过问的资产公证条款——所有温柔,所有心跳,原来都可能只是“必要时应给予的情感支持”。
她抱紧那件外套,像抱住最后一根浮木,却止不住地往下沉。
窗外,一片乌云遮住月亮,夜色浓得化不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把心交了出去,而对方,或许只是按条款履约。
可下一秒,她又想起他设成锁屏的那张照片——如果真是交易,他何必偷偷拍下她笑得最傻的瞬间?
苏念星在窗前站到天色微亮,最终把那条短信截图,存在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加密相册。她没有追问,也没有删除。她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答案。
而答案,只能由那个人亲口给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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