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轨迹笔直得不似任何已知的飞行生物，更不像王国那些造型相对笨拙的蒸汽浮空艇。
一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极其纤细的凝结尾迹在它身后一闪而逝，随即那道银光本身也彻底融入了苍茫的天穹，消失得无影无踪。
凯尔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调整着观测镜的焦距，拼命地在刚才那片空域来回搜寻，但视野中除了翻涌的云层什么也没有。
那道光出现得太过突然，消失得也太过彻底，快到让他甚至开始怀疑，那是否只是自己因长期精神紧张而产生的错觉。
他用力地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再次举起晶镜确认了一遍。
依旧是一无所获。
最终他只能带着一丝无法确定的困惑，将这次短暂的“错觉”归咎于某种罕见的大气光学现象。
低声咒骂了一句这该死的天气后，便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了自己枯燥的警戒任务之中。
开拓一号的舰桥内。
巨大的U形幕墙上，潘多拉星的实时动态地图正静静地悬浮着。
无人机传回的海量宏观数据，在AI的快速处理下被转化成了一目了然的图形信息。
有被战火彻底夷为平地的城市废墟。
不过，在潘多拉星上，应该是被战火夷为光秃秃树干的家园树来描述比较合适
代表着大规模军队集结的图标，散布在大陆的各个关键节点。
而那片被“脏弹”污染的区域则被系统用醒目的黄色感叹号高亮标注，其放射性衰变的强度曲线图在一旁的副屏上缓缓地跳动着。
白牧辰舒适地靠在主控席上，神情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的面前摆放着一杯刚刚由机械女仆冲泡好的热可可，香甜的气息在温馨的房间内弥漫，偶尔有几滴圆润水球缓缓飘出。
“看起来像是典型的王朝周期律，只不过这一次的规模被放大到了全球尺度。”她端起杯子，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语气平淡地说道。
人类发展得比较快，死的也比较快。
自二战以后的历史，暂时没有大国因为周期律而爆发世界大战的情况可供参考。
坐在她旁边控制位的另一具身体头也未抬地应和道：“驱动战争的内核无非就那几样，资源争夺、意识形态对立，或者干脆就是文明发展到瓶颈后，因人口过剩而导致的社会结构性内爆，在没有更多有效信息之前任何猜测都只是隔靴搔痒。”
白明辰点了点头，对此深表赞同。
她现在就像一个站在岸边的旁观者，冷眼看着一条湍急的河流里，无数人正在其中挣扎、溺水。
她有能力向河里抛下一根绳子，但她无法预知这根绳子最终会被谁捡到。
是会救起一个在洪流中苦苦挣扎的无辜者，还是会无意中武装一个潜藏在水下的暴徒，让他拥有更强的力量将更多的人拖入绝望的深渊？
在彻底了解这条河流的水文状况，弄清楚水下每一股暗流的走向之前，任何轻举妄动的善意都有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灾难性后果。
她关闭了那张令人压抑的宏观战术地图。
屏幕上随之切换，取而代之的是无人机传回的各类原始数据流。
大气成分、地质构造、磁场强度……这些数据精确而详尽，足以让任何一位行星学家为之疯狂。
但它们冰冷而沉默，无法告诉白牧辰任何关于这个文明精神世界的信息。
她尝试让AI分析那些在战场附近偶然截获到的极少量无线电波，结果毫无意外。
那只是一些用于简单命令传达的低级加密信号，就像是战场上最原始的旗语或鼓点，不包含任何有价值的文化信息。
“物理层面的侦察到此为止了。”
她已经知道了这颗星球正在发生什么，但对于最核心的为什么会这样，她依旧一无所知。
而这个至关重要的“为什么”被牢牢地锁在了一种白牧辰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里，深深地埋藏在一部她无从阅读的厚重历史中。
想要破译一个文明的语言，白牧辰就必须获得他们文献资料。
白牧辰的手指在控制台的边缘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权衡着各种可能的行动方案。
主动接触？
风险太大了。
在一个已经打疯了的世界里，一个身份不明，力量未知的天外来客极易引发所有势力的集体恐慌与误判，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成为众矢之的。
进行交易？
流程过于繁琐，且不说建立信任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单是拿出什么样的交易品就足够让白牧辰头疼。
技术代差过大的物品不能给，那会打破现有的脆弱平衡。
而那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又未必能打动对方，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拿出整个文明的知识结晶。
而且这也是主动接触，语言不同情况下的主动接触。
一个个看似可行的方案提出，在经过白牧辰严谨的推演后都被贴上了“高风险，低效率”的标签，然后被毫不留情地否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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