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浑身寒毛瞬间炸起,一股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的信子,顺着脊椎骨嘶地窜上天灵盖,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迸出来。这老鬼…是谁?他怎知世子引动紫霄湮灭?他怎能…把声音直接塞进老子脑子里?
冷汗,生平第一次,浸透了鬼手这双沾满血腥却从不知颤抖为何物的手。他死死攥住袖中那柄淬着幽蓝毒液的柳叶飞刀,冰冷的金属硌着指骨,带来一丝虚假的镇定。那声音里蕴含的古老与冰冷,比帝都最深沉的冬夜更令人窒息,仿佛来自九幽黄泉的深处。引魂灯铺、子时、这名字听着就透着不祥,像通往阴曹地府的请柬。但鬼手心中雪亮,这恐怕是世子身陷绝境、他们这群人挣扎求生,唯一的生路。
他再不敢有半分迟疑,身形如受惊的夜枭,无声无息地融入更浓的阴影,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潜回那风雨飘摇的项家老宅。
项家老宅书房,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油灯昏黄的光线,在墙壁上拉扯出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蛰伏的鬼魅。石头像一尊沉默的铁塔,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粗粝的大手按在腰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粗重的呼吸带着压抑的怒火。
雷洪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厚底军靴每一次落下都发出沉闷的咚声,仿佛要将脚下的金砖踏碎,他豹眼圆睁,低声咒骂着:“憋死老子了,世子困在那金丝笼里,楚王那狗贼还在逍遥快活。这口气…这口气老子咽不下去。”
角落里,阴影似乎比别处更浓稠几分。无影的声音如同冰碴子摩擦,低沉平稳地响起,却带着千钧的份量:“咽不下去?那就对了。项灏算什么东西?他不过是皇帝老儿棋盘上一枚自以为是的棋子。皇帝把世子架在火上烤,就是要看我们咽不下去,就是要看我们忍不住跳出来…好让他有借口,把这点火星子彻底踩灭。他要把世子变成孤岛,变成砧板上的肉,等着被群狼分食。”他那模糊不清的面容转向窗边,“阿苏,外面…有动静?”
窗棂边,阿苏清秀的脸上笼罩着疲惫的阴影,但那双耳朵却微微翕动,眼神亮得惊人,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墙壁:“有。多了几双耳朵,脚步轻得像猫,绕着老宅打转,像是在找什么痕迹。还有,鬼市那边的风声,有人在重金收买十二年前那晚的消息,开价高得吓人。”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狗日的!”雷洪猛地停步,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油灯摇曳,“真当老子们是泥捏的,敢来窥探?老子拧断他们的脖子。”
“拧脖子?”无影的声音陡然转寒,如同淬了冰的钢针,“皇帝把你放出来,就是要看你拧脖子。拧得越多,他越有理由把最后这点火星子也踩灭。他巴不得我们按捺不住!”
他模糊的身形似乎从阴影中浮出半分,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守,守死老宅,外面那些眼睛耳朵,让他们钉着。更要让他们看清楚,世子的人,骨头还没断。谁敢伸爪子进来探虚实…”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就给我剁碎了喂狗,剁得干净利落,让那些探子背后的主子肉疼。”
“人在,宅子在!”石头沉闷的声音响起,如同磐石落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手按在刀柄上,一股沉凝如山岳般的杀气无声地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轻响,书房门被推开一道缝隙。鬼手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汽,无声滑入,带来一股冰冷的夜露气息,还有…尚未散尽的惊悸。
“鬼手?”雷洪第一个抢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焦灼,“如何?外面那些杂碎…”
鬼手反手掩上门,动作快得带起一丝风声。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肺腑里的寒意都压下去,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房中每一张关切的脸,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如刀刻:“遇到个…老怪物,不是探子,他…他直接在我脑子里说话。”
“什么?”项忠精悍的脸上第一次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容,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住鬼手。石头按刀的手猛地一紧。雷洪豹眼圆睁。阿苏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就连角落里的无影,那模糊的身形也似乎凝固了一瞬。
“他说了什么?”无影的声音响起,低沉依旧,却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知道,他全知道。”鬼手语速极快,带着一丝后怕:“他知道世子引动紫霄湮灭,知道世子被困在听涛别苑。更知道…我们惹上了泼天大祸。他说,想活命,今夜子时,鬼市引魂灯铺,过时不候。”他复述着那如同锈铁摩擦般的声音,每一个字都让书房的温度骤降几分。
“引魂灯铺…”项忠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鬼市深处那个传说之地神神鬼鬼,非善地。世子何时与这等人物有了瓜葛?”他眼中充满疑惑和深深的警惕。他们初入帝都,根基浅薄,这突然冒出的神秘人物,是友是敌?是机缘还是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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