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林谈狠狠撞开停尸间的铁门,巨大的反冲力让他几乎摔倒。他不管不顾,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手脚并用地冲出停尸间,冲入外面相对空旷的大厅!他不敢有丝毫停顿,甚至不敢调整呼吸,朝着自己翻进来的那扇破窗亡命狂奔!
身后,停尸间里那混乱的、非人的噪音并没有追出来。但那种被无数冰冷视线死死锁定的感觉,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随着他!仿佛只要他慢上一秒,黑暗中无形的存在就会将他彻底吞噬!
他冲到破窗下,没有丝毫犹豫,将强光手电咬在嘴里,双手扒住冰冷的窗沿,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上攀爬!湿滑的墙壁再次带来阻碍,肌肉撕裂的疼痛传来,但他完全感觉不到!恐惧是此刻唯一的燃料!
终于,他翻出了窗口,重重地摔在外面的泥泞里。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遍全身,却带来一种劫后余生的、短暂的清醒。他连滚带爬地起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围墙豁口处自己那辆黑色越野车狂奔而去!
他拉开车门,几乎是砸进驾驶座,反手“砰”地甩上车门!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和冲锋衣不断滴落,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停尸间那令人作呕的气息。他颤抖着双手,插进车钥匙,猛地一拧!
引擎发出一声低吼,启动了!
林谈死死盯着后视镜。昏暗的雨幕中,那座如同巨大墓穴般的殡仪馆沉默地矗立着,破碎的窗口如同黑洞洞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逃离的方向。没有任何东西追出来。只有雨,无穷无尽地下着。
他低头,看向副驾驶座上那几张沾满暗红血污的古籍残页。那潦草却惊心动魄的血字标记“槐柳镇”,在车内微弱的光线下,如同燃烧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眼睛。
曲哲用命换来的指向。
华胥、古卷、祂们……一切的谜团和恐怖,似乎都缠绕在那个未知的“槐柳镇”。
林谈深吸一口气,冰冷混浊的空气吸入肺腑,暂时压下了狂乱的心跳。他不再看那座如同魔窟的殡仪馆,猛地挂挡,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黑色越野车的轮胎在泥泞中疯狂空转,甩出大片的泥浆,随即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一头扎进灰蒙蒙的无边雨幕。车轮碾过荒草和瓦砾,车身剧烈颠簸,但林谈紧握方向盘的手没有丝毫放松,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冰冷的雨水疯狂地冲刷着挡风玻璃,雨刮器徒劳地左右摇摆。林谈的目光穿透模糊的水幕,死死盯着前方被雨水笼罩的道路,仿佛要将那层水幕撕开,提前窥见那个名为“槐柳镇”的、注定充满不祥的终点。导航屏幕早已被抛在身后,此刻他的方向只有一个……槐柳镇。
副驾驶座上的染血残页,在车辆的颠簸中微微颤动,那“槐柳镇”三个血字,如同活物般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闪烁。林谈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似乎还残留着那古籍纸张冰冷滑腻的触感,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如同幻觉般的、源自纸张深处的、缓慢搏动的脉动。
车窗外,长安城废弃工业区的巨大阴影在密集的雨幕中飞速倒退,最终被彻底吞没。越野车在湿滑的城郊公路上疾驰,车灯如同两柄利剑,劈开沉沉的雨夜,驶向更深、更浓的未知黑暗。
前方,只有雨,和无尽的夜。槐柳镇,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旋涡,在道路的尽头,等待着吞噬一切。
雨刮器在最高档徒劳地左右摇摆,刮开的视野瞬息又被浑浊的水流覆盖。林谈死死攥着方向盘,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这冰冷的塑胶捏碎。黑色越野车在城西废弃工业区外泥泞湿滑的土路上疯狂颠簸,轮胎碾过深坑,车身剧烈弹跳,底盘传来沉闷的刮擦声,每一次震动都像重锤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副驾驶座上,那几张从停尸柜里夺来的《大荒拾遗录》残页,在昏暗的车厢光线下散发着不祥的微光。焦黄色的纸页上,大片大片暗红干涸的血迹如同狰狞的伤疤,覆盖着模糊难辨的古奥文字。唯有那三个用新鲜血液写就的字:“槐柳镇”。在颠簸中依旧触目惊心,如同三只燃烧着怨恨的眼睛,死死盯着林谈。曲哲最后挣扎留下的标记,每一个歪扭的笔画都浸透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的指向。
车窗外,世界是一片混沌的灰。废弃的厂房、歪斜的电线杆、疯长的荒草,在密集的雨帘中飞速倒退,扭曲变形,如同鬼魅的剪影。后视镜里,那座吞噬了曲哲的长安市第三殡仪馆,早已彻底隐没在雨幕和铅灰色的天穹之下,只剩下一个巨大而沉默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轮廓烙印在林谈的脑海深处。停尸间里那骤然爆发的金属撞击声、非人的呻吟、湿漉漉的拍打声,以及那无数道冰冷刺骨的、来自虚无的“视线”,依旧像冰锥般扎在他的脊髓里。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擂鼓,撞击着胸腔,带来一阵阵窒息的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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